正月十六,边江的冬天还没走透,空气里残存着炮竹的硫磺味和未化的寒气。
李可俊拖着行李箱,站在出租屋门前。门上贴着的春联已经褪色,边角卷起,在穿堂风里哗啦作响。
屋里的景象让他的手停在半空。
一切都还在原位,但又一切都不同了。书架上的书被翻过,几本美术史论歪斜地插着,露出书页间夹着的便签纸。抽屉半开着,里面的杂物被粗暴地拨弄过,几支铅笔滚落在桌角。床铺没有整理,被子掀开一半,枕头歪在一边——那不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他慢慢走进屋,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滚动声。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陌生味道,像烟草,又像某种廉价古龙水,混在灰尘的气味里。
墙上那道裂缝还在。
李可俊走近,手指轻轻抚过墙面。石膏填补的痕迹几乎看不见,但指尖能感觉到微小的凹凸。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转身开始检查其他地方。
衣柜里的衣服被翻过,几件冬装堆在底部。书桌抽屉里的乐谱散乱着,他写了一半的《苔上诗》手稿被抽出来又塞回去,边角皱起。吉他靠在墙角,琴弦上落了一层薄灰。
但什么都没少。
抽屉里的一点现金也没动。墙上挂着的画,桌上摆的雕塑草模,都原封未动。
他们不是来偷东西的。
李可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楼下街道如常,卖早点的摊子已经收了,几个老人坐在路边下棋。
他站了很久,直到腿发麻,才转身开始收拾。
书一本本插回书架,乐谱整理好,衣服叠齐放回衣柜。床单被套全部拆下来,扔进洗衣机。他擦桌子,拖地,开窗通风,把那股陌生的气味赶出去。
最后,他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一切恢复原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有些东西,一旦被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傍晚时分,手机响了。是苏怡。
“到了吗?”她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有些遥远。
“到了。”
“屋里……怎么样?”
李可俊顿了顿:“有点乱,正在收拾。”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有人进去过?”
“嗯。”
“东西呢?”
“都没少。”李可俊走到墙边,手指再次抚过那道裂缝,“重要的东西,他们没找到。”
苏怡松了口气,那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变成一声轻微的叹息:“那就好。你……小心点。”
“我会的。”
又聊了几句日常——苏怡在准备研究生复试,报了三个学校,都在外省。李可俊说毕业作品开始动手了,石料已经订好。两人语气平静,像在聊天气,但每句话之间都有小心翼翼的停顿,像在避开什么。
挂了电话,屋里重归寂静。
李可俊从背包里拿出那个银戒指,戴回手指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慢慢染上体温。
日子开始以一种奇特的节奏流淌。
每天早晨七点起床,洗漱,去学校。石雕《少女心扉》的粗胚已经出来,一块两米高的青灰色花岗岩,隐约能看出少女蜷坐的轮廓,脸埋进膝盖,长发披散下来,像一帘瀑布。
李可俊穿着工装,戴着护目镜和口罩,手持电镐和錾子,一点一点敲打石头。石屑飞溅,在阳光里扬起金色的尘雾。汗水浸透后背,手臂酸得发抖,但他不停手。
中午在食堂吃饭,一个人,找个角落,吃完继续干活。
下午四点,去乐队排练室。渊夕乐队还在,但气氛变了。酷猫不再开那些没心没肺的玩笑,老周打鼓时总有些心不在焉,阿ken练琴时经常弹错和弦。他们不再接商业演出,只是每周聚两次,排几首老歌,然后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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