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琥珀色的瞳孔里写满了惊愕。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模糊的抽气声。菜刀落下时,正好赶上又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掩盖了利刃切入皮肉的闷响。
鲜血溅在洁白的琴键上,像突然绽放的红梅。白紫伊的身体软软地倒向琴键,发出一串杂乱而刺耳的音符,随后便没了动静。她颈间的银杏叶吊坠沾染了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
我站在原地,眼神冰冷。雨水不知何时漫进了房间,打湿了她的裙摆。我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白紫伊,看着那架被染红的威利斯钢琴,忽然想起白行简第一次带我去看的那场雪。
“落雨,你看这雪多干净。”那时的白行简笑得像个孩子,眼里的星光比天上的还要亮,“以后我们就在院子里种满梅花,下雪的时候一起赏梅好不好?”
雷声又一次从铅灰色云层里炸裂开,震得整栋别墅都晃了晃。房梁积年的灰絮簌簌抖落,在穿堂风里打着旋儿,像被惊动的蝶群,最终落在白紫伊微张的眼睫上。我第三次举起那把菜刀,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刀刃上的血珠顺着锯齿状纹路往下坠,砸在地毯上洇出细小的红点。
伴随着雷声滚过天际的轰鸣,白紫伊身上新旧伤口已经交叠了近三十道。深的已经能看见筋膜,浅的还在渗着血珠,将她米白色的真丝裙染成斑驳的红,像幅被揉皱的印象派画作。
手腕突然卸了力,刀哐当坠地。刀柄砸在柚木地板上发出闷响,旋即被窗外倾盆的雨幕嚼碎,连一丝回音都没留下。雨太大了,现在更是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泡在水里。
我踩着黏腻的地毯挪到窗边,木框不知道什么原因变形了,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呻吟。雨水早已把玻璃糊成一片白雾,刚推开半寸,冰冷的雨丝就斜着劈进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得颧骨发麻。我索性把窗户推到最大,狂风卷着雨珠迎面扑来,瞬间打透了额发,顺着下颌线往脖颈里钻,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远处的江面在暴雨里翻成了墨色,黑浪卷着白沫拍击堤岸,仿佛有头潜伏千年的巨兽正张着深渊般的口,要将这别墅里的血腥、谎言,连同我的影子一并吞进腹中。我深吸一口气,带着江腥气的冷风灌进肺叶,像吞了把碎玻璃,呛得喉咙火烧火燎地疼,眼泪混着雨水滚下来。
转身离开琴房时,羊毛地毯吸饱了血,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寸,身后拖出的暗红脚印像未干的墨迹,在米白色绒面上洇开丑陋的花。琴凳旁的青瓷茶杯还冒着热气,碧绿色的茶叶还在玻璃杯中舒展,氤氲的白气裹着栗香漫到鼻尖。
这热气太不合时宜,倒像刚才挥刀的弧度、喷溅的血珠、临死前的呜咽全是幻觉,我只是来拜访一位琴友,听她弹新练的赋格。
走到玄关换鞋,高跟鞋上的血渍蹭在丝绒鞋套上,留下暗红色的擦痕。眼角余光瞥见鞋柜旁的牛皮纸袋,边角被雨水洇出深色的痕,露出里面《月光奏鸣曲》的琴谱封面,那是在旧书市特意淘来的复刻版,为这场蓄谋已久的拜访披上最得体的伪装。
发动甲壳虫时,雨刮器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徒劳地左右扫动,橡胶条摩擦玻璃的吱呀声像钝刀割着神经。我降下车窗吐了口浊气,雨珠立刻钻进嘴里,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透过后视镜望去,那栋临江的别墅正一点点被浓得化不开的雨雾啃噬,米白色的墙体逐渐变得透明,像幅不断晕开的水墨画。恍惚间,琴房里那架威利斯钢琴的轮廓在黑暗中浮现,琴键间积的灰大概被刚才的动静惊起了,混着血腥味在黑暗里浮沉,那低低的呜咽便裹着这些细碎的东西漫出来,像白紫伊练琴时总弹错的那处升fa,悬在半空落不下来。
甲壳虫缓缓驶离车道,轮胎碾过积水潭发出哗哗的声响,惊飞了檐下躲雨的麻雀。我胡乱拧开收音机,电流声滋滋响了几秒,女播音员的声音裹着电流声飘出来,说明天会放晴,紫外线指数偏高,适合晾晒被褥。
离开别墅两个小时后我出现了拍卖会现场,此时的杨思瑶已经借着上厕所的由头离开了会场。
拍卖厅的水晶灯正折射出鎏金般的光晕,红木长桌尽头的钢琴突然发出第一声震颤。我的指尖压在琴键上时,米白色裙摆随动作漾开细纹,像暗夜里突然绽开的墨色花。
《帝国进行曲》的旋律从低音区翻滚而来,八分音符结成的锁链在空气中震颤,恍惚间竟像是星舰引擎启动时的轰鸣。穿西装的竞拍者们下意识挺直脊背,有人捏着号牌的指节泛白,那些密集的附点节奏正顺着地毯纹路爬行,在水晶灯的光斑里织成银色的战网。
我手腕突然下沉,左手和弦砸出重音,像巨斧劈开冰封的星带。右手音阶陡然攀升,半音滑行的段落里藏着呼啸的风声,恍惚能看见宇宙尘埃在光束中翻涌。会场上有人碰倒了香槟杯,琥珀色液体在桌布上漫延的轨迹,竟与我起伏的肩线奇妙重合。当旋律推向高潮,十六分音符组成的洪流从高音区倾泻而下,竞拍手册上的字迹在震波里微微发颤,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纸面跃出,化作星际战场上闪烁的激光束。最后一组和弦炸开时,我的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睫毛而且上还沾着舞台灯的碎光。
“看来紫伊没有来这一场拍卖会真的是遗憾。”张沐鸿感叹的说道,“要是没有白老爷子……我想你应该会和紫伊成为好朋友。”
“您说笑了。”我莞尔一笑时,鬓角的珍珠发夹晃了晃,“我其实不太愿意牵扯到白家其他人,我只要行简依然爱着我就可以了。”
“是吗?”张沐鸿呷了口酒,喉结滚动时,眼里的探究藏不住,“我可是听说紫伊已经定为了白家的接班人……你和行间难不成没有什么危机感?”
“危机感?”我像是听到了什么趣闻,轻笑出声,声音脆得像敲碎了冰,“她当她的家主,和行简有什么关系?”我故意把“前儿媳妇”几个字咬得轻,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旧闻,“而且我只是一个不被白家认可的前儿媳妇而已。”
“是吗?我和白老爷子的关系你清楚。”张沐鸿忽然倾身,水晶灯的光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晃,那眼神像老狐狸盯住了猎物,“我想我知道宋思明的事情。”
我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顿,香槟差点晃出杯口。我指尖掐进掌心,才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却稳得像结了冰:“既然您什么都知道了也应该明白我只爱行简。”我抬眼时,眼底的执拗像揉了碎光,“至于别的,我没有动过歪心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张沐鸿直起身,语气淡了些,却更像裹了层冰,“我是指那个孩子。我想宋思明并不能一直成为那个孩子的掩护。真相总有一天会包不住的。”
“孩子吗?”我喃喃重复,声音软得像棉花,心里却像被热油浇过,“行简爱我,当然也包括了孩子。到时候真的有变故,他会保护孩子的。”
“但愿如此—”张沐鸿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尾音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掐断。
在拍卖会的现场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他面色紧张的跑到了白家一个参会的人身边极速的说着什么。
我知道一定是白紫伊的死被白家知道了,毕竟她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她要求自己的保镖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准时来接她自己。
“那个人是白家的助理,在他对面的是白晓风。”张沐鸿率先认出他,眉头拧成个疙瘩,语气里带了点凝重,“难不成白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会是白世青吧?”我瑶故作猜测,声音里掺了点担忧,心里却在冷笑,那个草包,哪配劳烦老爷子的贴身助理?“毕竟他现在可是在风口浪尖上。”
“不会……那个助理是白老爷子身边的。”张沐鸿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正和白家参会者耳语的助理,“白世青的事情不值得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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