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三十二年四月的新亭晨雾,像被血水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压在秦淮河两岸。
水汽裹着昨夜未散的硝烟,在粮车阵的榆木辕杆上凝成细碎的冰珠,被初升的朝阳一照,泛着冷冽的光,像极了即将溅落的血滴。
营垒东侧的落星山后,竹林深处静得只剩箭羽摩擦箭囊的轻响——沈庆之的两千骑军已在此列阵,玄甲上的露水顺着甲叶缝隙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竹影与甲胄的斑驳叠影。
秦淮河对岸的官道上,一列黑色方阵正缓缓推进。
最前排的长槊如林,丈二的槊杆在雾中若隐若现,槊尖的红缨随着步伐轻晃,像极了索命的血珠。
方阵正中的“刘”字大旗歪歪斜斜,旗面被风扯得变形,旗下的刘劭身着明黄色龙袍,却反常地披了件玄铁重甲,甲叶边缘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污。
他腰间悬着的狼头刀格外惹眼——那是刘宋开国皇帝刘裕的遗物,刀柄上的金鹰纹已被摩挲得发亮,刀鞘却新添了几道深痕,显然是弑父那晚仓促抢夺时留下的。
“逆贼刘骏竟敢造反!尔等助纣为虐,今日朕便代天惩罚尔等!”刘劭的吼声穿透雾霭,却因过度紧张而微微发颤。
他握着狼头刀的右手不自觉收紧,手臂微颤,刀鞘撞在重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身后的萧斌前两日刚从新亭败逃,此刻虽强撑着站在前列,左胸甲叶上的箭孔仍在渗血,暗红的血渍顺着甲缝往下淌,在裤腿上积成深色的斑块。
他不敢与刘劭对视,只盯着脚下的碎石,眼神里藏着难掩的惧意——当日被沈庆之的伏兵杀破胆,此刻再面对新亭的营垒,双腿早已发软。
新亭营垒内,柳元景坐镇中军的土台,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案上的舆图。
舆图上的“新亭”二字被朱砂圈得醒目,刘劭大军的路线旁,密密麻麻标注着“粮车阵”、“伏兵位”,墨迹还带着晨露的湿气。
他身旁的亲兵捧着一壶热茶,蒸汽在空气中慢慢凝成一柱白雾,柳元景却未动,目光始终锁在对岸的方阵上,甲胄领口的铜扣反射着微光,映出他沉稳的侧脸。
左翼的骑军阵中,沈庆之正低头检查马鞍的系带。
他的环首刀斜倚在身侧,刀背的旧痕在晨光中格外清晰——那是元嘉北伐时与北魏骑兵厮杀留下的,此刻仍能隐隐看出当年劈砍的弧度。
“去告诉柳将军,”沈庆之忽然抬头,对身旁的亲兵道,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按计划行事,让粮车阵先耗他们锐气。”
亲兵约莫二十出头,脸颊还带着青涩,闻言连忙拱手,转身时甲胄的铜环撞出轻响,脚步却有些急促,显然仍有些紧张。
沈庆之望着亲兵的背影,忽然抬手按住身旁一名年轻骑军的肩甲。
那士兵约莫十八九岁,玄甲上还沾着昨日训练的汗渍,紧握短斧的手青筋暴起,手臂却因过度兴奋而有些抽搐。
“莫慌,为将者当处变不惊!”沈庆之的掌心带着老茧,拍在士兵肩上格外沉稳。
“记住我们跟飞虎军学的‘凿穿阵’——跟着我,保管能活着斩杀逆贼。”
士兵猛地抬头,眼中的慌乱褪去几分,用力点头:“老将军放心!某定不后退!”
骑军将士们纷纷侧目,不少老兵也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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