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突然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猛地抱着头,蜷缩着蹲在了地上,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他肮脏的衣领和冰冷的地面。
他一直以为自己最强大的是“无情”,以为只要自己不承认世间有爱,就不会被任何情感束缚。
可直到此刻,他才绝望地明白,他最无法战胜的,根本不是外界的任何妖魔鬼怪,而是他自己,是他亲手掐灭了这冰冷世间唯一真心待他不计回报地爱着他的那两束光!
母亲递来的白瓷碗里,红烧肉升腾的热气正在渐渐消散,露出了碗底边缘,那几个用特殊釉料烧制上去有些幼稚却清晰的小字。
阿铮的碗。
那是母亲当年,特意跑到城外一个小瓷窑,求着老师傅定制的。
她说,这碗厚实,耐用,要留着给儿子当传家宝,以后传给孙子……
李铮怔怔地看着那只碗,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去感受一下那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温暖。
然而,他的指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虚影,只触碰到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他看着父母的轮廓在带着皂角味的温暖光晕里,慢慢变得透明,父亲的评书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远,母亲脸上那温暖而悲伤的笑容,也越来越淡。
他们自始至终,没有一句指责,没有一丝怨恨。
原来,对他最残忍的审判试炼,从来不是厉鬼的复仇与折磨。
而是连复仇都不屑给予,只是带着你最渴望却又亲手摧毁的那份爱,静静地站在你面前,让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见,自己的灵魂,究竟有多么卑劣、肮脏与不堪。
李铮蜷缩在地上,身体像寒风中最后的枯叶一样剧烈地颤抖着。
他终于不再嘶吼,不再辩解,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细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绝的气息,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道温暖的光晕,自始至终没有伤害他分毫,没有碰触他一根头发,没有像复仇的恶鬼来将他生吞活剥。
但它却比任何凶恶厉鬼都更加致命,它彻底碾碎了李铮赖以生存的坚硬铠甲。
他这一辈子,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无数次坚定信念,自以为摆脱了一切束缚,最终,却还是败给了自己最想否认最不愿面对的,那份来自父母的,沉甸甸的他永远不配再拥有的爱。
太多太多的场景在幻境里接踵而来,让他一次次的去重新体验,一次次的感受无法触碰的真实,让他无情冷酷的七年重新倒退。
然后,再如同潮水般退去。
平台上的光束依旧笼罩着李铮,他脚边的黑色木箱已经闭合,那道由父母执念化成的虚影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李铮失魂落魄地跪在原地,眼神空洞,脸上涕泪纵横。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口袋,那里,不知何时,真的多了一把冰冷坚硬的折叠刀。
刀身很冷,冷得刺骨,冷得让他浑身颤抖。
他看着手中的刀,又抬头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其他玩家那复杂难言的目光,看着游戏主宰那狐狸面具下,仿佛带着嘲弄的“微笑”。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无法承受的绝望和自我厌弃将他彻底吞噬。
他不再需要任何鬼魂来惩罚他。
他自己,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行刑人。
在游戏主宰那愉悦的轻笑声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李铮缓慢又无比决绝的举起了那把冰冷的折叠刀,刀尖对准了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看啊,人类总是如此……”
游戏主宰磁性的声音在平台上回荡,“自以为筑起了坚不可摧的堡垒,却往往败给内心最柔软也最不堪一击的角落。真是……俗套,却又永恒的悲剧。”
刀锋,毫不犹豫地刺下。
这一次,没有奇迹,没有反转。
李铮的“无法战胜之物”,不是鬼魂,不是怪物,而是他亲手埋葬却又无法真正摆脱的,那份名为“亲情”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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