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光有多暖,后续的苦难就有多沉——被光温暖过的人,会更清晰地看见自己畸变的手、饿死的孩子、被贵族的猎犬撕碎的亲人,然后再次被拖进苦难的漩涡,成为祂下一次“发光”的燃料。就像夜翼女王曾说的:所有光亮,都是坠落前的挣扎。
而这王座上的光,不过是把挣扎的人,一遍遍按进地狱里反复煎熬。
高台上的灰袍女子抬手扯掉兜帽,露出一张沾着尘霜却依旧锐利的脸——是失踪三年的前荣誉圣士,亚瑟·潘多拉贡。她不再穿象征圣士的银白铠甲,灰袍上还留着巢都废料刮出的破口,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面旗帜。
“我曾是‘荣誉’的囚徒!”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头顶的废铁支架嗡嗡作响。
“我曾以为神皇的光就是救赎,以为贵族的‘秩序’能护你们周全——可我亲眼看见,第三巢都的奴工被活活塞进引擎,只为贵族的私人星舰能多飞一个光年!
我亲眼看见,你们的孩子被巢都顶层的老爷们当成‘畸变宠物’,用锁链拴在宴会厅的柱子上取乐!”
台下响起压抑的呜咽,一个断了右腿、拄着铁管的奴工猛地抬头,眼中的浑浊里爆起一点火星:“我女儿……去年被贵族的管家拖走,说她‘鱼鳞颈’好看,现在连骨头都没送回来!”
“是啊!”
亚瑟的拳头砸在高台的铁栏上,留下一道凹陷。
“你们的手臂被贵族当成‘劣等零件’扔进熔炉,只为给他们的战甲添一块镀金!
你们的妻子被拉进巢都红灯区,最后连尸体都要被切碎,当成喂养‘净化犬’的饲料!
而那些贵族呢?
他们住在巢都顶层的玻璃穹顶下,喝着从纯净位面运来的水,穿着用未畸变兽皮织的衣,甚至敢嘲笑你们的苦难是‘神的试炼’——试炼?!”
她突然俯身,双手撑着铁栏,目光扫过每一张畸变却倔强的脸,声音里淬着泪与火:“我告诉你们,这不是试炼,是谋杀!
是神皇用你们的苦难当燃料,是贵族用你们的尸体当垫脚石!
我卸任了‘荣誉圣士’的头衔,因为那头衔是遮住你们血泪的破布!
我现在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荣誉’,是为了你们断腿的孩子、被撕碎的妻子、被烧进引擎的兄弟!”
奴工们的呼吸渐渐粗重,有人攥紧了手里的铁钎,有人抹去脸上的泪痂。
应急灯的光落在亚瑟的脸上,她的眼中没有了圣士的谦卑,只有王者的决绝——像中世纪那柄石中剑,终于从“荣誉”的石牢里拔了出来,指向了黄金王座的方向。
“他们说巴兰大陆是绝望的牢笼,说我们畸变的肉体不配拥有信仰——可我要说,信仰不是神皇的光,是你们手里的铁钎!
是你们没被异化的心脏!”
她抬手指向巢都顶层那片微弱的金色光晕。
“今天起,我亚瑟·潘多拉贡,要掀了这吃人的牢笼!
要让那些贵族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滋味!要让王座上的‘太阳’看看,被祂反复煎熬的人,也能燃起烧穿天穹的火!”
台下的铁钎开始敲击地面,节奏从杂乱渐渐变得整齐,像远古的战鼓。
畸变的肢体在阴影里挺直,嘶哑的呐喊冲破了巢都的管道轰鸣——那是被压抑了太久的反抗,是绝望里终于冒头的火星。
亚瑟看着眼前的景象,握紧了藏在灰袍下的短刃——那是她从一个死去的奴工手里接过的,刃身上还沾着贵族的血。
她知道,反抗神皇的路比中世纪的石中剑更难拔,但她更知道,此刻台下每一声呐喊,都是新的信仰。
“跟我走!”
她纵身跃下高台,落在奴工们中间,短刃指向巢都的闸门。
“夺回我们的肉体,夺回我们的家——哪怕死,也要死在重建家园的路上!”
锈迹斑斑的铁钎汇成了洪流,跟着灰袍的身影,朝着巢都深处那片象征“秩序”的金色光晕,撞了过去。
巴兰大陆的风里,第一次没有了苦难的呻吟,只有反抗的嘶吼——在这战锤纪元的绝望里,一面新的逆旗,正在畸变的阴影里升起。
……
首总督府的青铜大门早已被叛军的铁钎撞得稀烂,硝烟裹着血腥味在大理石走廊里弥漫——地上躺着穿银甲的守卫尸体,他们的头盔被踩碎,胸甲上的“圣武纹”还沾着未干的血。
亚瑟·潘多拉贡踩着碎甲走在最前,灰袍下摆溅满污渍,手里的短刃还滴着总督府亲兵的血,身后的叛军们正用铁钎撬开总督办公室的合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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