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作家的声音被激情高高地挑了起来。这种声音詹妮娅只在不久前听见过一次,那就是当他们在前往此地的车程上时,剧作家曾短暂地以一种奇特的腔调去谈论“怪兽”。那时他好似突然间变了一副面貌,而此刻这副面貌又浮现了出来,并且丝毫不加遮掩。“我乃绕梭之线、穿经之纬!”剧作家高声吟咏道,“一切关节的见证者,命运归一的收束人。凭此传家之血、奉教之虔,欲向天界织锦薄施针脚者无不垂顾——尤其漫游界外而无处落足者,必以此般席位为施针之粉线。”
“我们应该干掉他。”红鼻子老头说,手明显在外套口袋里动了两下,“我最烦念经的。”
“我需要您的保证,赤拉滨先生。”蜘蛛说,“您的血统与履历我无从验证,因此我要您作为那一教团成员的誓言。您必须承诺将我指定的那个灵魂赎回,以此换取你们在这个节点的小胜。您明白,如果这实际上是你们的大胜,那我眼下的让步将是完全不值得的。”
“你只好赌这一把,玛姬。你愿意再加一注来扭转乾坤吗?或者情愿做一点点原则上的牺牲,放弃两个朋友来排除风险?现在您的确有资格这样做了,因为我看出您已经不再需要我的那艘船,您大可以先追求眼前一时的胜利——”
“拉杜,”蜘蛛说,“撤回安全小组,由我们的访客自行其便吧。”
红鼻子老头粗沉深重地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没动。
“我正在琢磨是不是辞职呢。”他眯着眼睛说,“这活儿越干越郁悴了。我可不是来这儿找气受的。”
“那将会叫我十分为难。如果你真的想歇一歇,我可以给你带薪休假。”
“多好呀!”剧作家欣羡地说。詹妮娅觉得他是想给自己的脑门找点金属装饰物,而且她认为玛姬·沃尔也是这样想的,因为蜘蛛几乎是抢着剧作家的话头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拉杜。等到眼下的紧急状态结束以后,我计划将手头的所有事务逐步移交给其他人,然后正式退出董事会。我不认为接下来的工作还会有什么风险。”
“哈!”老头说,“这话要是放在今天下午以前说还比较动听。”
“那它就会是一种虚假的承诺了。下午那件事是有风险的,我不能够否认这点。”
“和这帮人搅在一起没好处。”老头盯着剧作家说,“帕阇尼耶的结果就是教训,丫头。他还是个独生子呢,这下白发人送黑发人……哈!不知道他老子听说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我可是不准备遭这种罪。”
“帕阇尼耶的结果正是由于我们轻率地采取进攻行动引起的,拉杜。消灭赤拉滨先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可能还会导致局面的恶化。这一点并不难理解,你只是在借机对我发难。我们可以明天再讨论这件事——到了明天,我会公开向董事会作出解释,然后宣布具体的卸任计划。届时你的意见会得到满意的答复,以及合理的退休津贴,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处理好今晚的工作。”
“按你的方式?”
“是的,按我的方式。我知道你还留着那把拆掉了远程限制器的枪,可要是你现在动手杀了他,那就断送了帕阇尼耶的希望。”
“一个死人要希望做什么?”老头漠不关心地说,“现在是该替活人考虑考虑了。”
“那就为我考虑一下吧。”蜘蛛要求道,“我对受我邀请加入机构的董事会成员负有责任。我需要这个机会。”
“你就是非争这个强,对吧?”老头说。他的眼光忽闪不定,脸色变幻阴晴。当他疑似在考虑着是否该一枪打死剧作家时,冷眼旁观的詹妮娅终于忍不住问:“你们说的‘下午那件事’是指什么?”
“嘘——嘘!”剧作家说,“瞭头,别问你不该问的。这是大人之间的秘密。”
詹妮娅又朝他的后背瞪了一眼。如果不是她更讨厌那老头,并且怀疑那老头也想杀死她,现在没准会支持给这个惺惺作态的家伙来上两枪。“现在是晚上,”她说,“已经是你获准向我剧透的时候了。”
“他不能。”蜘蛛说,“情况有变,詹妮娅,现在我要求赤拉滨先生对你保持彻底的缄默,如果他还想达成与我们之间的交易的话。”
剧作家回过头,对着詹妮娅做了个洋洋得意的鬼脸,拿眼睛瞥了瞥天上,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他根本没有戴表,纯粹就是装模作样——最后则是往嘴巴上来回比划,就像在模仿着用针线缝住口袋。等他把这出没有台词的滑稽默剧表演完,便立刻扭头往前方走。他头顶的两台无人机悬停着没动,机械蜘蛛也让到了一旁,拦在他前方的只剩下那个心意未定的老头。
“拉杜,”蜘蛛说,“这是为了让我能安心地卸下重担。”
一阵鸦雀无声的沉默后,老头终于走开了。他不止是退到旁边,而是疲倦地揉着鼻子,带着断袂决履式的态度消失在黑暗中。那些包围他们的人也在悄无声息地后撤。趁着这个空当,詹妮娅悄悄往前溜了两步,想追上剧作家的行踪,可是那两台原本悬在剧作家头上的无人机却降了下来,不容商榷地拦住她的前路,原本挂在她头顶的那两台则堵住了她的后路;至少还有十几只螺旋桨在黑暗中嗡嗡叫着,像一群猎犬似地向她逼近,严严实实地封死了所有的逃跑路径。它们的底部都挂着转向灵活的喷口与射击口,这会儿放过了赤拉滨,却把她当成了唯一的目标。
詹妮娅气极了。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峰回路转,竟然反叫剧作家把自己给抛下了!“让我过去!”她气急败坏地喊道,眼睁睁看着剧作家越走越远,已经只看得见背影轮廓与腰带上闪闪发光的小挂饰——那叛徒居然还敢向她挥手致意呢!
“冒险游戏结束了,詹妮娅。”机械蜘蛛宣布道,“是时候回家去了。”
“凭什么你来做决定?”詹妮娅说。她开始认真打量这只蜘蛛的构成,想看出某处构造上的致命弱点,可马上又想到这种努力纯属徒劳,除非玛姬·沃尔的本体不是上午那具构造复杂的红衣人偶,而是眼前这只简陋又脆弱的多脚盒子——大概率两者皆非,玛姬·沃尔也许根本不是活物,而是个没有实体的电子幽灵。就算她干掉了眼前这只怪蜘蛛,把它那带着电流滋滋声的喇叭打得哑了音,对于这些包围她的无人机却毫无办法。她又盲目地朝周围张望了一圈,盼着善观形势的米菲能想出某种奇招来替她解围——菲娜不能够麻痹金属与电线,可也许它能设法抓住一个人质,比如刚才那个老头……
“以防你还在做一些莽撞的打算,”机械蜘蛛说,“这里的设备都装载有高度敏感的红外侦察系统。五分钟前,菲娜已经处于我的控制之中。”
“你把它怎么了?”
“它现在很好——也许稍后需要做一些身体检查和药物治疗来解决寄生虫问题,但它最终会没事的。”
“我哥哥又在哪里?”詹妮娅说,“他也在解决寄生虫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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