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剧作家猛然惊叫了一声,把詹妮娅吓了一跳。“玛姬!您不会认为这一切发展都是因为我们想要你的命吧?”
蜘蛛背后的老头默不作声地眯起了眼,剧作家却浑然不觉,而是继续用惊诧的语气说:“难道您觉得只要您自愿退场——就像咱们那位前任管理人一样——那个您想象中理应出现的重大转折就会到来?由于咱们所提到的那种保护措施必然会生效,并且是合乎情理地生效,因此任何致力于将其破坏的人,比如那位弃您的珍贵情谊于不顾的出走者——”他指了指天空的东南角,又做了几个壁虎爬墙似的滑稽动作,“将会因为某种理由而回心转意?您总不能想靠自己的牺牲来达成这一点吧?要我说,这完全是在拿珍珠换石子。您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不能说完全没有这样的怀疑,尤其是今天上午和您碰过面以后。”
“我还以为您当时是胜券在握呢!因为您瞧,比起我前头所说的那种最最挥霍浪费和令人痛心的可能,您的凯旋也一样能达成转折呀?而且还要合情合理得多呢!你说是不是?”
“这世上也有许多事是不合情理的。”
“赌气话!”剧作家说,“每一件事当然都是合乎情理的。您知道,我也知道。只是这种情理却常常不是我们能理解和想接受的——我看您不满意的是这一点,更何况总有人摆着一副通晓全部情理的架子来妨碍您做事!不过,说回到今天下午的事情上,我当时劝您珍重完全是表达我个人的拳拳之心,那可不代表我认为您真的会有去无回呀。”
“那当时您真的相信我会达到目的吗?深信不疑?”
“哎呀。”剧作家说,接着令人讨厌地呵呵笑起来。“玛姬,我是希望能尽量对您真诚的,可是,我也得考虑考虑自己嘛。要是您大获全胜,我这趟旅途可就完全是飞蛾扑火了。您也可以想到,如果没有任何一个可供利用的节点,我压根就不会被派到这儿来。”
“于是我们就来到了这样一个奇特的节点上。”机械蜘蛛说,“我预想中极有可能出现的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一个在理论上不应出现的发展却正在进行,这种情况迫使我用全新的眼光来观察整个事件。而既然眼下您出现在这里,我就简单地问一句:赤拉滨先生,你们想要高灵带是为什么?”
“为了什么?我这样说吧:是为了深渊一瞥。”
“只为了一瞥?”
“这里瞥一瞥,那里瞧一瞧。”剧作家说,“许多事的成败就在于细节呀。一根丝线虽然微不足道,可要是在整块布料里混进了一丝杂色,或者从织好的缎子上硬抽走一根丝……只要这么一丁点的失误,最精美华丽的织锦也可能会变成一块废料。我的职责正是看住那支梭子,避免叫杂线混进布料里。”
“您这份工作对于眼力和脚力的要求都很高。”
“我恰好挺善于旅行的,玛姬。在各种各样的时间去往各种各样的地方,到最后再归于一处。这就是我的命运。”
“那么您现在要怎样去到下一个目的地呢?”
与风声交织在一起的嗡鸣变得十分响亮,朝着他们的位置直逼而来。詹妮娅已经可以清楚听出那些高速运转的螺旋桨离她有多近,其中一两台机器几乎就在她头顶上了。她正抬头寻觅它们的踪迹,想知道上面是否装载了武器,一圈刺目的灯光从上方射下来,像个亮晃晃的透明罩子把她兜头盖住,令她的一切行为都暴露在光线下。
机械蜘蛛就对她说:“请别采取任何行动,詹妮娅,否则我会命令无人机喷洒高浓度的催眠气体。我不能确定它对菲娜有效,但对你的效果将会是立竿见影的。另外,由于一个月前我在此地进行过地毯式搜索,这座湖的底部布置了一套高度敏感的生物活动侦测系统,因此我建议你不要对这片水域抱有任何想法。”
詹妮娅忍着炫光瞪了机械蜘蛛一眼。她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指望米菲这会儿足够聪明,已经指挥着菲娜逃到远一点的地方,不要被玛姬·沃尔给一网打尽,没准等会儿还有机会来救她。她还琢磨着自己能否靠憋气来对抗催眠喷雾的威胁,但成功率实在不容乐观,她的最高屏气记录并没有超过一分半;再者玛姬·沃尔也没必要跟她说全部的实话,真正会撂倒她的没准根本不是催眠喷雾,而是一颗实实在在的麻醉弹。
剧作家的处境并不见得比她更强。两台闪着光圈的无人机设备同样悬在他脑袋上,从底部的载荷区域探出来的金属管可不大像那种功率适度的气体喷头。剧作家本人倒是挺乐观,还在谈他自个儿的话题。“我怎样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呢?”他一点也不着慌地继续说,“这事儿非常简单,我现在正一步一步地赶过去呀。我想您是个思想开明的人,不至于为了一点立场问题就白白地刁难我。要知道我这桩任务的完成一点也不会碍着您——”
“我怀疑这点,如果它特殊到需要您远道而来的话。”
“那么至少看看它对您有利的一面。您也希望在某些事上弄到点转机,是不是?假如您愿意放行,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好处的。我不会争辩哪一边得到的好处更大,可按照您的习惯,各有所得总是好过两败俱伤吧?”
“您认为我能得到些什么呢?”
“您是个重感情的人。”剧作家不厌其烦地重复道,“我真诚地说,您是个重感情的人,尽管还不到那种过度自我乃至于行为错乱的程度,它也多少构成了您个人的决策特点。因此,在一次前景朦胧的赌博中,我相信您会更愿意先为身边人打算。这就是现在我要向您打出的最后一张牌:既然您已经历过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也完全清楚那种机器与高灵带之间的层级差异和兼容规则,我们可以说您终于能看到牌桌上所有公开的结果了;也许眼下您还不能准确计算出全部的剩余手牌,可范围也已经缩得足够小了,否则您这会儿也不会愿意花时间跟我谈论理论问题。所以,这会儿请容许我向你提一个小问题来作为提示:您察觉到自己当初跟魔鬼失之交臂的原因了吗?”
“非常有意思的问题,赤拉滨先生。”蜘蛛说,“我这儿也有最后一个问题要给您:对于今天上午我率先向您提出却遭到拒绝的那个谈判条件,贵方真的无能为力?我不是在寻求字面意义的答案,而是在索要将您那些文字游戏剥离后的真实结果。这个答案将决定我今夜该如何处置您。”
剧作家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那笑声那么明快舒畅,毫无矫伪的痕迹。他说:“玛姬,我绝没有向您撒谎,而且也不像您暗中责备的那样只爱玩弄文字游戏。在今天上午,您问我能否搭救一个将要落到十八层以下的人,将他从那种可怕的永恒凄凉的坠落中重新拉升起来,我告诉您这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因为他并不在我们手上;他所遭遇的任何不幸惩罚,或是幸运的恩惠,归根究底都在权力的赋予者手中——这完全取决于城市真正的主人的意愿。我能够告诉您城市的主人在想些什么吗?不,这就跟我们不能够真正地干预高灵带内部是相同的道理。可是显然您也已经注意到了,正如我们可以在高灵带之外的任意时间或地点施加干预,在外部创造一种有利于城市主人改变心意的条件是具有可操作性的。在今天下午以前,在您还对大趋势下的胜利结果抱有希望的时候,我提出这种建议只会造成您的猜忌和怀疑,而我也无法给您任何有力的保证,因为您知道,我自己并不能够即时地掌握所有情况。如果事情并没有朝如今的方向发展,我也不会特别惊讶;在当时的条件下,提前向您抛出橄榄枝是没有意义的。”
“那么现在情况改变了?”
“是的,当您得到今天下午的结果以后,情况当然就改变了。”
“可我仍然没有看到具体的方案。这和您现在试图闯入我的私人产业有任何必要联系吗?”
“我可以去试一试,玛姬。”剧作家说,“假设您惠允我拜访贵地,溜进那条隧道内部,好完成我那被要求去做的深渊一瞥,这样的慷慨理应投桃报李,能为您斡旋奔走自然也是我的荣幸。难道您对这样的互惠条件毫不心动吗?”
“这的确是个很动人的条件,可我没看出来这种斡旋具备实操层面的可行性,尤其是在眼下这样的紧急时刻。”
“眼下正是时候!若没有这种时刻,我们何以打破审查的规则,去往无穷海洋的深处?您想要的是担保吗?想知道我有什么样的自信去替您游说?亲爱的玛姬,凭我这一族的血脉与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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