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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第2页）

苏珏轻轻一笑，笑容里尽是苦涩。

待河面浮起淡淡霞色。

李明月整甲出帐，见渡口处流民正在埋锅造饭，几个总角小儿举着竹马追逐军旗。

苏珏将新誊抄的安民告示递来，纸角沾着未干的墨迹。

当晨雾漫过河滩，苏珏已立在流民营前。

青氅下摆沾着泥浆，他执笔在黄麻纸上勾画安置方略，咳嗽声混在舂米声里。

≈ot;老弱编作丙字营随军南下，青壮分派去修葺浮桥。≈ot;

苏珏蘸墨的笔尖忽然顿住，≈ot;那个会制皮筏的船工，调到辎重营领双份口粮。≈ot;

流民中忽起骚动，原是几个孩童争抢黍饼。

苏珏解下腰间盛着蜜饯的锦囊抛过去，转身对录事官道：≈ot;传令各营，凡十五岁以下孩童，每日添半勺羊乳。≈ot;

至午时，渡口已架起十口陶釜。

新收的流民围着木牌辨认告示，识字的货郎被推举为里正。

苏珏立在榆树下看他们用竹片刻制验传，忽见李明月打马自南岸归来，玄甲上结着晶莹的冰凌。

≈ot;襄城太守连夜送来降表。≈ot;

李明月扬了扬手中漆匣，马鞍后还拴着三只活雁，≈ot;说是要补上去年未纳的聘礼。≈ot;

他翻身下马时，披风扫落枝头积雪，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补丁——那是用阵亡将士的旧衣改的。

苏珏接过漆匣却不启封，只将温着的药盏推过去：≈ot;陛下该先饮了驱寒汤。≈ot;

他袖中滑出一卷帛书，≈ot;南阳七县已照新令重造鱼鳞册，减赋的檄文传到河东，今早有驿使来报，说闻喜县百姓拆了楚王生祠。≈ot;

“这是好事。”

……

暮色四合，流民营飘起炊烟。

李明月蹲在灶前帮老妪添柴，听她絮叨着关中麦种。

忽有快马踏破薄雾，马上使者滚落在地：≈ot;禀陛下，蓝田大营三千守军倒戈，县令开仓分粮，说是……说是见了咱们插在骊山的旌旗。≈ot;

苏珏在舆图上添了枚绿石棋子，灯火将他清癯的身影投在帐布上。

他正欲唤人取来算筹，却见李明月拎着食盒进来，身后跟着个总角小儿——那孩子抱着竹简，原是流民中替人抄书的。

≈ot;苏先生且看这个。≈ot;

李明月展开幅墨迹未干的画卷，竟是流民营的布局图。

夯土区与排水沟纵横如棋盘，医帐设在东南风口，连牲畜栏都标着防疫的石灰线。

≈ot;营里有个前朝将作监的匠人，因不肯替楚云轩修陵寝，瘸了腿流落至此。≈ot;

“所以，苏先生又礼贤下士了。”

“陛下谬赞。”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五更鼓响，苏珏仍在油灯下批阅文书。

案头堆着各地呈报的田亩簿，最上方是汝南王氏献上的族谱——他们主动划去三百佃户的奴籍，换了面≈ot;仁德传家≈ot;的匾额。

烛芯爆响时，他忽觉喉头腥甜，帕子上绽开红梅般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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