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市,曼哈顿中城,第1大道与东46街交界处。联合国总部大厦那标志性的玻璃幕墙立面,在午后倾斜的阳光下,本该反射出天空与城市的辉光,此刻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来自西南方向的淡淡烟尘。大厦周围,由联合国设施安全小组和残余的纽约警方人员(NYPD)设置的警戒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森严,沙袋工事、防爆墙、以及神色紧绷、手持MP5冲锋枪的安全小组成员,将这座象征国际和平与合作的建筑,与外面那个正在燃烧、战斗的城市,隔成了两个世界。
大厦高层,联合国驻纽约办事处主任,瑞士外交官埃琳娜·莫里斯的办公室。厚重的防弹玻璃窗隔绝了大部分街头的噪音,却无法阻挡视野。埃琳娜·莫里斯站在窗前,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尊古典雕像。她已年过45,银灰色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严谨的发髻,脸上带着常年外交生涯磨砺出的镇定,但那双深邃的蓝灰色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罕见的忧虑与无力感。
她的目光越过东河,死死锁定在西南方向。自由女神像所在的自由岛方向,原本清晰的地平线被一道道升腾的浓黑烟柱搅乱,不时有橘红色的火光在烟柱底部闪烁、膨胀,即使相隔甚远,也能凭借经验判断出那是爆炸——绝非偶然事故,而是持续战斗的痕迹。更近一些,下城区和布鲁克林的部分区域,也有零星烟柱升起。城市的声音被玻璃过滤成沉闷的背景嗡鸣,但偶尔,一阵特别密集或剧烈的爆炸声浪,还是会隐隐传来,敲打着人的耳膜和神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气味——不是办公室内熟悉的文件墨香和咖啡味,而是通过新风系统难以完全滤除的、微弱的焦糊与烟火气息。这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室内的人:和平的规则正在窗外崩解。
“主任……”她的高级助理,1位年轻的瑞典籍外交官,声音有些干涩地汇报,“刚刚收到的零星信息……战斗主要集中在哈德逊河沿岸码头区、曼哈顿西城部分街道,以及布鲁克林大桥公园区域!‘爱国者阵线’的部队试图建立并扩大桥头堡,纽约守军——包括国民警卫队、警察和大量市民武装——在进行激烈抵抗。通讯极其混乱,伤亡数字无法统计,但……恐怕不小。”
莫里斯主任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这些信息与她所见的景象吻合。局势正在迅速恶化,远超“骚乱”或“冲突”的范畴,这是一场正在美国最大城市心脏地带爆发的、烈度空前的攻城战。
“非必要联合国人员及家属的撤离情况?”她问,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是从冰层下挤出来的。
“第2阶段撤离已经完成!目前滞留在总部及附近安全屋的核心工作人员、外交使团必要人员及无法撤离的记者共约1200多人!后勤储备按照紧急预案可维持3周,但若外围完全被敌对势力控制或成为持久战区,补给将成问题!”助理快速回答。
莫里斯终于转过身,走到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桌上除了常规文件,还摊开着一幅放大的纽约市区详细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记笔勾勒出已知的交战线、危险区域和联合国设施位置。自由女神像附近,已经被她用红笔画了一个醒目的圈。
“自由岛及埃利斯岛情况如何?”她指向那个红圈。
“最后的消息是大约6小时前,岛上国家公园管理局的警卫队员和少量志愿者试图守卫,但……火力悬殊!通讯在炮击开始后中断!现在情况不明,但恐怕……”助理没有说下去。
莫里斯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自由女神像,那不仅是纽约的地标,更是一个强大的象征。它的陷落或被毁,对士气和国际观感的影响将是灾难性的。
“不能再等了……”她走向加密通讯控制台,那是一个连接联合国全球网络的、拥有最高级别安保的终端。“必须让总部和安理会充分意识到这里局势的严重性和紧急性。这不再是单纯的内政问题,纽约有联合国总部旧址,有大量外交人员和平民,战火正在摧毁一座全球性都市,其溢出效应不可估量!国际社会有责任采取行动,至少是保护平民和人道主义通道!”
她坐下,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视频录制和加密传输系统。镜头前的她,一如既往地专业、冷静,但措辞之严厉,远超平常。
“致联合国秘书长、安理会轮值主席及各常任理事国代表:”
“我现在位于联合国纽约办事处!窗外,纽约市正遭受名为‘爱国者阵线’的极端武装组织的大规模军事攻击!战斗已从外围进入核心城区,主要地标及平民区陷入火海,包括象征性的自由岛区域!纽约地方当局及市民正在进行英勇抵抗,但局势极度危急,人道主义灾难正在发生!”
“联合国驻纽约人员及设施目前暂时安全,但已处于实质包围和威胁之下!常规外交渠道及当地政府功能正在崩溃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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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联合国驻纽约办事处主任身份,紧急呼吁并建议:第1,安全理事会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审议纽约局势,考虑宣布其为威胁国际和平与安全的严重事件!第2,秘书长办公室紧急协调,探讨部署联合国维和部队或授权组织国际观察团、人道主义救援通道的可能性,首要目标为保护平民、保障联合国人员安全、及防止象征性文化遗产遭蓄意破坏!第3,请各会员国,特别是有关键能力和影响力的国家,立即就如何制止暴行、提供人道支援进行紧急磋商!”
“纽约的火焰,可能点燃更广泛的动荡!国际社会不能袖手旁观!重复,不能袖手旁观!完毕!”
录制完毕,她亲自检查了加密等级和传输路径,按下了发送键。信号将通过尚存的卫星链路和备用地面线路,穿越战火和干扰,飞向已迁至上海的新联合国总部,飞向世界各主要首都。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被抽走了一些力气,靠在高背椅上。建议归建议,她深知安理会政治的复杂性,尤其是涉及美国内部事务时,大国间达成一致行动的难度。维和部队?在未经主权国家(即便这个国家正陷入分裂)明确邀请的情况下,进入其核心城市?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但作为现场最高级别的联合国官员,她必须发出最强烈的警报,留下历史记录,并竭尽所能为可能到来的、哪怕最微小的国际干预创造理由和铺垫。
她再次望向窗外。自由女神像方向的烟柱似乎又粗壮了一些。黑夜正在降临,而纽约的战火,在夜色中或许会更加炽烈。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混杂着职业责任带来的孤勇,萦绕在她心头。
——
近16个小时后(时差关系),上海,新联合国总部大厦。这里是全新的、充满未来感的建筑群,高效的智能系统管理着全球事务的神经中枢。在总部大楼顶层的一间高度保密的紧急情况室内,气氛同样凝重。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分格显示着来自全球各热点地区的画面、数据流,以及高级别会议现场。此刻,占据主屏幕的,正是埃琳娜·莫里斯主任那份措辞严厉的报告录像,以及随后补充的、由残留卫星和无人机(部分来自非官方渠道)拍摄的纽约战况最新图像:燃烧的码头、街头激战的模糊画面、自由岛上空不散的浓烟。
联合国秘书长佩德克隆面色严峻,听取着幕僚团队和安全理事会5个常任理事国驻联合国代表的意见(包括德国,通过加密视频连线)。争论激烈……
“这是美国内政!安全理事会无权在未获该国合法政府同意下授权任何形式的军事干预!”英国代表态度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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