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穆清云临危受命继任大统。
少帝对先太子党本就忌讳,故而对周钰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为的是昭告天下,谁敢接近、救助先太子党,谁就会招致厄运。
那一时期,不光周钰,谢青云、陆麟,乃至薛兰漪谁不曾受过压断人脊梁的羞辱与迫害?
如今,周钰所经历的一切,他的痛,他的屈辱,还有铡刀上的残血、碎骨,一幕幕在眼前展现。
薛兰漪一下就明白了为何当年那个最乐善好施的少年,如今总龟缩一角,明哲保身。
为了他自己好,亦为了旁人好。
薛兰漪沉默了良久,“所以,沈惊澜就在每一个牢房里都安置了观音铡,还特意缠了一圈狐毛?”
“是。”锦衣卫亦唏嘘。
此举无非是震慑入狱的每一个囚犯。
连意气风发的周世子都在此地软了膝盖折了脊骨,旁人谁又熬得过这寂冷无边的人间炼狱呢?
不得不说,他们的目的达成了,薛兰漪现在被所谓的观音铡拷着,的确生出了更深的恐惧。
她不知道一会儿,魏璋会用什么法子折磨她。
她亦不知她是不是像周钰一样,最终熬不过去。
她下意识双手交握,摩挲着手指,仿似在感受它们还长在身上时的温度。
些微摩擦起的热度,却难抵夜风灌入天窗透出的寂寂寒凉。
另一边,魏璋掀袍拾级而上,往敞亮些的公事房去。
一边走,一边扯了一截中衣衣袖,将手背的伤口利落缠了两圈。
抵达铁蒺藜门外,透过满是冷硬倒刺的门缝,他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少帝。
一整天了,小皇帝俨然还没从祁王案凶手的事情上回过神,一边讷讷摇头,一边哽咽,“我要给叔父报仇,我要给叔父报仇。”
“皇上冷静点儿。”
沈惊澜难得话音温和,单膝跪在小皇帝面前,手掌覆着他的手背,安抚似地握了握他的手,“皇上你听我说,魏大人与我们同气连枝,他出事我们也得完蛋,我们必须保他。”
“可是他杀了,他杀了……”
少帝扬声,忽而瞥见门缝隙里一颀长黑暗的身影。
魏璋与诏狱的黑融为一色,只一双眼寒芒冽冽。t
少帝所有的怨怒堵在喉咙里,咽了口气,连忙抽开手。
沈惊澜寻他的目光看去,与魏璋对视一眼。
而后起身,飞鱼服挡在少帝身前。
“魏璋,你自己当着朝臣的面认罪了,叫圣上怎么保你?”
魏璋未答,目光在少帝手背上停留须臾,径直走到了八仙桌前,屈指试了试茶壶的温度。
今儿确实与薛兰漪浪费了过多口舌,还真有些渴了。
他撩开衣摆端坐,自个儿倒了杯茶,轻撇水面上的茶沫。
沈惊澜不知他何来的悠闲心境,一屁股坐到了魏璋对面,“朝堂上,圣上面前,不是你和你那妾室消遣逗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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