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埃尔吉先生向他展示了著名囚犯档案,上面记录着他们的编号、名称、种族、罪名、关押区及遗言。“在塔耳塔洛斯,没有比尸体更奢侈的东西。”——囚犯x-0
“在谪咎汀,渎神者的尽头是什么?”江奕最后问。
安塞尔·埃尔吉只回复了两个字:无头。
第40章
这晚,江奕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如果可以把潜藏于心底的秘密称之为梦。这秘密在最安然的睡眠中浮游到他身边,以近乎散乱和飘忽不定的意识。
梦境始于惦念,惦念和祝福,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期许。黑夜舞弄极光,他的眼睛在寻找、凝望、沉迷,一个美丽的身形由远而近:
黑头发、脸色白如象牙的年轻人披着宽大罩衫,头戴兽角,走到他面前,亲吻了他的喉咙,双手解开纽扣,露出光滑的皮肤。直到一线极光从腰间落下,他们不会向任何人展示的隐秘部位呈现在彼此眼中,恍若老蛇与禁果,艺术与自然,是两片微凸的雪山丛。
他们在奇光异彩的冰川上散步、觅食,一无所获。后来,他们用双唇吃着对方的双唇,用双臂搂住对方的脖颈。整整一夜,他们心脏相贴,用甜蜜的表情和放浪的手挑逗彼此,抚弄、亵渎,用荆棘条将彼此缠绕,舔舐从身体里流淌出的鲜血,终于在末日的激情和狂欢中惨死。
这个早熟的男孩从梦中醒来,心有余悸,冷汗涔涔,思绪受制于梦魔,无能为力。他伸手向枕边,拿起蔺哲送他的山龙眼钥匙扣。
“对不起。”他心里自责,却毫无羞耻可言,甚至有种理所当然的满足。这是江奕见到蔺哲的唯一方式,他少得可怜的快乐和多得可怕的思恋全在梦里了。
在他看来,梦境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合理与不合理。蔺哲存在,一切就都是合理的。
江奕放下钥匙扣,从床上坐起来,窗外依旧无光。埃尔吉先生走了,梅森前辈今晚不回来睡觉。
因为那个梦,他现在想睡也睡不着。又躺了一会儿,他下床活动,最终停留在那张洋红色麂皮绒床头靠垫旁边,黑色电脑桌的正对面。
据梅森说,这是蔺哲的地盘。
他百无聊赖地在人体工学椅上转了一圈,看看桌面都有些什么:焊锡丝、万用表、护目镜、探针、硬盘收纳盒、两个防静电手环,其他的江奕不知道叫什么。
大多是专业工具,他不敢去用手摸,也对它们不感兴趣。桌下有个三层置物架,上层是加湿器和一盆鹿角蕨,中间是理线器、扎带和标签贴,底层是纯黑咖啡粉、维生素c咀嚼片,以及——
这是什么?
他抽出一个长18、厚3的本子,封面是精美绝伦的孔雀尾巴纹样,镶满月光石和祖母绿,有使用过的痕迹。
人类很容易被美的事物吸引,江奕也不例外。
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本子,正如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本子的主人。封面是磁吸的,轻轻松松就能打开。于是他开始纠结,要打开看看吗?
蔺哲知道会生气的,尽管这人现在能不能生气还是个未知数。至少江奕相信,这本子对蔺哲来说一定很珍贵,否则它不会被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那么,就看第一页吧。
慢着,会不会是蔺哲特意准备的——终极自杀武器?他记得这人以前很消沉。
很有可能,他制作或收购这款一打开就会暴毙的“死亡之书”,说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
江奕一激灵,立刻撂下它躲回床上。好几分钟后,他才敢从被子里冒出头。当他离开被窝又回来时,是和“死亡之书”一起的。
第41章
扉页有三行字:
身体属于宇宙,宇宙属于灵魂。
生日快乐,我的小哲学家。
lh
江奕知道了,这不是死亡之书,是一位父亲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以蔺哲的性格,这份礼物大概率会被用作学习工作笔记吧。
他继续往后翻,奶白色的空白页上布满涂鸦,最上方画着一串大大的“2108”,左边是三只手拉手的简笔人。这是蔺哲吗?江奕看着最中间头上顶着一团黑色线条的小孩,笑了。两边分别是高马尾、白大褂的男人和齐肩卷发、西装革履的女人,背景是太阳和八大行星。再到右面,是一幅手绘聊天记录——
小宇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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