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刻刀一般凿在谢淮骁面上,最后落眼至被谢淮骁攥住的衣襟,小腿蹬地猛地发力,腰身紧绷,将谢淮骁掀翻下去。
谢淮骁啧一声,借势化劲,侧身撑地看他,舌尖一点牙根,嘲弄道:“小狼崽。”
扑身过去,想直接将人锁在地上,谢淮骁脸蹭着雪擦过去躲,被猛地摁住了后颈。
他瞬间反手去打,被偏头躲过了,又立刻将双手握实,骤然间屈肘反套,生生锁住了的喉咙,将他狠狠拽向自己。
二人霎时贴得极尽,粗重的喘息喷薄着热气,化作冬夜里四下弥散逃逸的白雾。
谢淮骁被后颈处这样近的气息烫到了。
他偏着头朝后乜,眼尾像是蓄着把锋利的小刀。他就着这个姿势,嘶哑着声音含笑问:“小将军,当真不知怜香惜玉?”
厉声问:“你算得什么香玉!”
谢淮骁猛地动了,劈手就要打在后颈上,却被抢先一步卡住了喉结,他霎时呼吸不畅,喉管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耳畔听见厉声低斥:“视人命如草芥,视道义如无物,你实在枉为其兄!”
谢淮骁忽然笑了,笑间喉头在手间艰难地上下耸动,他就这样断断续续地问:“那怎么办呢?小将军今夜想杀了我么。”
这话带着实在不该有的莫名暧昧,水蛇一般缠住了,待自怔愣中回神时,谢淮骁已经将反圈着的手臂一点点锁紧了,两人胸背紧密相贴,心跳俱是如鼓如擂,麻劲儿同时窜上脊骨,眼前的天地几近混沌,什么都看不清了。
谢淮骁的声音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游萦耳侧,隔着层纱似的,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唯有朦胧的余韵颤在耳边。
“你敢吗?”
这话倏的刺破了那层纱,两人手下都愈发用力,空气越来越稀薄,这一遭缠斗几乎同时将对方逼近了窒息的边缘。
忽然听见一声模糊短促的笑。
他猛地松开了卡人脖颈的手,将谢淮骁胳膊狠狠一掀,任其踉跄着滚到雪地上,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来。
清晖映着庭中山石,乌骓踏雪也受了惊,在马鹏中烦躁不安地一声嘶鸣,煊都的夜风猎猎,卷过这囿困兽的牢笼。
摇摇头,喉头亦是艰涩无比,平复呼吸间目光死死依旧盯着谢淮骁,谢淮骁在雪地里撑着身体,也眼尾泛红地撩眼看他,眸里浸泡着狠戾。
这是生理性的红潮,像红鲤濒死之时猛然上扬的一弧鱼尾,艳得动魄惊心。
——却也毒得如蛇如蝎。
眼下一颗小痣明晃晃显露在这艳色中,扎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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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声道:“疯子。”
“承蒙夸奖,”谢淮骁笑得厉害,抬手擦去一点眼泪,说不清这泪究竟是笑出的还是呛出的,“可惜犹豫再三,你实在杀不了我。”
“你身后有你大哥,有镇北军,还有青州满城,”谢淮骁改换姿势单膝撑地,仰着头嘲弄地笑,“云野,你要的太多了。”
“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同我以命换命?”
“那日并非巧合,你全听见了。”
恍然,居高临下地用眼刀剜着他,忽的应了声。
“是。”寒声说下去,“若论刻薄尖酸、无情无义,我怎么比得上你郁清雎。”
就近俯身,将覆满雪粒的大氅囫囵捡起,一把抛到谢淮骁头上。那劲儿瞧着恨不能把人就地埋了。
他走到谢淮骁身侧,冷眼看着谢淮骁拨开狐裘,露出点乱蓬蓬的额发,寒声说:“当年若是郁涟,必不会拿兄长人头作赌。”
谢淮骁霎时一怔。
不再言语,沉默地继续朝前走去,谢淮骁也艰难地爬起身来,兀自朝房间而去。
回廊中又灌进风,飞雪迷了眼,冬夜最是难熬,寒气能无孔不入地渗进人骨头缝里去。
背道而驰之间,二人均没有再回头。
“吱呀。”
房门豁然开了,灌进半屋寒风,吹得烛火乱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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