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泗水河岸时,韩信蹲在青石板上,指尖抠进鱼篓边缘的竹篾。
竹刺扎得掌心发痛,却比不过鱼篓里空荡荡的回响——他从辰时蹲到申时,钓竿起起落落十七次,连条寸长的小鱼都没捞着。
他低笑一声,指节抵着额头,后颈那粒朱砂痣随着动作轻颤,像被风吹乱的血点。
河风掀起他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角,露出腰间那柄铁剑。
剑鞘包浆发亮,看得出每日擦拭,可剑穗早断了半截,用麻绳勉强系着。
钓不到鱼,总钓得到饵。他突然抓起块石子,狠狠砸向河面。
水花溅起三尺高,惊得芦苇丛里的白鹭扑棱棱飞起。
石子沉底时,他望着涟漪里支离破碎的倒影,喉结滚动:项梁的兵过了淮水,刘邦在沛县招徭役,连屠户樊哙都能扛着杀猪刀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猛地攥紧钓竿,竹节在掌心勒出红痕,我韩信读兵书十车,演阵法百遍,竟要靠编草马换半斗米?
靠编草马换半斗米,总比靠钻人胯换命强。
清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韩信霍然转身,铁剑在鞘中发出轻响。
柳树下立着个玄衣少年,腰间玉玦坠着大秦龙纹,身侧跟着个佩刀侍从,马背上还挂着半只烤羊,油星正落进铜盆里。
公子?韩信瞳孔微缩。
他虽落魄,却认得出那玉玦形制——是咸阳宫特制的六公子印信。
昨日在坊市被无赖羞辱时,这少年的马队就停在十步外,他记得那玄色大氅猎猎作响的模样。
嬴轩摸了摸腰间的五禽戏残卷,残卷边缘的青雾正随着呼吸起伏。
系统面板在他眼底浮起,【兵仙·初见】进度条停在30%,那个虚影的中华烟突然明灭起来,像将燃未燃的火种。
他走到河边,踢了踢空鱼篓:我让人查过,你编的草马能卖五文钱一匹,今日坊市收了你三十七匹。
韩信后退半步,后背抵上老柳树粗糙的树皮:公子查我?
查你作甚?嬴轩扯下烤羊腿,抛给韩信。
羊肉香气混着松枝焦香钻进鼻腔,韩信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接。
嬴轩也不恼,自己咬了一口,油光在唇角闪:我只是好奇——昨日那无赖骂你,你不恼;今日钓不到鱼,你倒急了。
鱼是活物,胯是死辱。韩信盯着他腰间的龙纹玉玦,声音发哑,活物钓不上来,说明我连混口饭吃的本事都没有;死辱挨了,至少。。。至少我还活着。
活着做什么?嬴轩突然凑近,目光像淬了火的剑,活着编草马?
活着等下一次被人踩着脊梁?
韩信的手按上剑柄,指节泛白:公子这是在羞辱我?
我在问你野心。嬴轩后退两步,玄衣在风里翻卷如浪,昨日你说来日要天下人钻我胯,今日连条鱼都钓不上来,拿什么让天下人钻?
河面掠过一阵风,吹得韩信额前碎发乱飞。
他望着少年眼底的灼光,突然想起方才砸进河中的石子——沉得再深,终究能激起水花。我要。。。我要带十万兵,踏平所有踩过我脊梁的人。他声音发颤,却像破茧的蝉,我要让我的兵法刻进青铜鼎,让后世小儿读我的名字时,先跪三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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