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柿本的眼神一亮,“献祭一结束,山贼顿时没了踪影。”
“被那个梦说中了啊。”
“从此以后,村民便得以顺利越过这座山头往来于山形与宫城之间。”
黑泽心想,也太顺利了吧。“那些山贼去哪儿了?”
“天晓得。”柿本一副管他们去死的表情,“总之呢,后来村里只要不顺遂,便会举行生人献祭。”
“因为得关进洞窟里,所以把牺牲者叫做‘入窟者’?”
“是啊。这一带没什么特产,顶多种得出养活自己的稻米,但也是靠天赏饭,一阵子没下雨马上就闹饥荒。”
“确实很有可能。”
“不是可能,就真的闹饥荒啊。结果呢,一遇上旱灾,村民又挑了牺牲者献祭。”
“被挑中的人就关进洞窟里?”
“吓到了吗?”
“吓到了啊。”
“可是我看你一点也不像被吓到的样子。”柿本语带不满,“反正呢,只要牺牲者一闯进洞窟,马上雨就来了,要不就是山里的陷阱捕到了熊,据说非常有效。”
“牺牲者是怎么选出来的?”听到黑泽对这话题感兴趣,柿本立刻润了润唇,仿佛自己忘了讲多么要紧的重点,以一句“说到这可就有趣了”开了话头。
“很有趣吗?”
“啊啊,到了。”柿本突然高声说道,也不管事情只讲到一半。
黑泽抬头一看,明白柿本的意思是他们抵达了小暮村,但眼前并没有写着“欢迎来到小暮村”的拱门,也不见住宅区般井然罗列的住家,有的只是在车道两旁错落的农田、耕地与民宅。
“先来我家坐一下吧,顺便跟你介绍我老婆。”
“你结婚了?”
“当然啊,不然你以为我六十岁以前都在干些什么?”
4
“我已经放弃了。”花江苦笑着说。她说自己大柿本五岁,但尽管满脸皱纹,肌肤却保养得非常好,看上去反而比柿本年轻,“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大孩子。”
柿本的家是一栋青色铁皮屋顶的平房,屋内有两间宽广的和室,一间拿来当工作室,满地木屑中散落着许多木材。外面的风似乎会灌进屋里,室内有点冷,一坐到暖炉桌旁,多少暖和了些。
“他本来是在仙台市政府工作,做了很久喔。”花江端茶出来之后说:“直到九年前,他突然辞了工作搬来这个村子,说什么要当艺术家,明明连存款都没有,那时候真的吃了不少苦呢。”她说到“真的”的时候还加重了语气。
“才不是呢,谁说‘要当艺术家’了,我说的是‘非当艺术家不可’。”柿本举起手上的木材说:“刚刚回来的路上发现了好材料呢。”说完便走进隔壁房间。
“你看他那样捡地上的木材回来,这边刻一刻那边削一削,我只觉得是小孩子在玩木工。”花江皱了皱眉,“唉,不过也拿他没办法,我好像在照顾弟弟似的。”
“真是辛苦你了。”黑泽礼貌上还是安慰一下。
“辛苦倒是无所谓,我也知道人生来就是要受苦的,只不过啊,要是他的作品一样都卖不出去的话……”
“卖不出去的话?”
“实在让人很提不起劲啊。”花江露出寂寞的笑容,“比起金钱,我想,人一辈子至少要做出一件成绩,让自己能够开心地大喊‘办到了!’,你不觉得吗?”
究竟是想对谁这么大喊呢?黑泽无从得知,花江自己一定也不知道吧。听到这段话的瞬间,黑泽不禁想起从前遇过一对强盗老夫妇,他们握有手枪,想抢黑泽的钱包,“我们俩一辈子老老实实地过日子,转眼都这把岁数了,所以我们决定放手干一票。”看着说出这些话的老夫妇,黑泽总觉得有些超现实,或许那也是出于想大声欢呼“办到了!”的心情吧。
“其实我在找一个人。”黑泽拿出山田的照片放到暖炉桌上。
花江凑近盯着照片瞧,“没见过耶,这个人在我们村里吗?”
“要是有那种家伙在村里晃荡,早就传开来了啦。”柿本不知何时回到暖炉桌旁,“像我们九年前搬来的时候,一踏进村里,这户也在交头接耳,那户也在窃窃私语,这里的人对外来的人很敏感的。”
“因为我们这个部落不大吧。”
“请问,”黑泽提出先前就一直很好奇的事,“我刚刚就一直在想,‘部落’和‘村子’有什么不同呢?”
“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就是部落啊,也就是这一带的民家代代聚集之处。虽然以我们都市出身的人来看,这里就算村子了,而且从前所谓的村子指的正是这种部落,村长就是部落的头子。不过啊,现在该归为村子还是部落,都要看政府机关如何划分。这个小暮村是由十多个部落聚集而成,村公所在温泉町那边,所以村长阳一郎每天都得从部落这儿去村公所上班。”原本在市政府工作的柿本讲到“政府机关”这几个字似乎有些难为情。
“原来如此。”黑泽点点头,“那山田有没有可能躲在这个部落的某处?不一定藏在谁家里,如果是外头呢?”
“现在是冬天嘛,要是躲在外头,晚上可会冻到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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