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离开大泽郡。”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三个月之后,这场袭卷数省的大疫,在朝廷的干预下,总该有所缓解,得到控制。
那时,他再回京,应该相对安全得多。
聂宇平眼里闪过狐疑之色,恭敬地道:“大小姐的吩咐,我不敢不听。不过,七爷未必肯听我的。”
“直接跟他说当然不行,”杜蘅皱了眉,神情冷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要不择手段,把他留在大泽郡,明白吗?”
见他还是很为难,索性把话挑明了:“他不是奉旨去办事?必要的时候,你从中做些手脚,他事没办成,回京交不了差,自然不会走。”
聂宇平难掩诧异,率直地道:“大小姐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说实话,七爷身边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大小姐这里,却是离不得人……”
老爷子花这么大的心血养了这批死士,就是为这种时候准备的,哪能在危急时刻一走了之?
“这里是天子脚下,我天天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聂宇平不信。
若非如此,她为什么处心积虑要拖住七爷,不许他回京?甚至不惜破坏他的差事也要达成目的!
杜蘅俏脸一沉:“他带的人再多,我一个都不曾见过,唯有你去,我才放心。”
聂宇平知道她的脾气,看着和和气气很是随和,其实说一不二。
劝说不成,只得恭敬地应了:“是。”
杜蘅松了口气,拿出一张纸递到他手里:“路上没事的时候,把它背熟了,等见着七爷照做就是。”
聂宇平疑惑地瞥了一眼,见纸上密密麻麻开了一堆诸如,防风,白芷,陈皮等药名,甚至还有白醋,石灰等物。
分门别类,仔细地标注了用法及用量,字迹不似平素的工整,略显凌乱潦草,墨迹未干,显然是匆匆写就。
聂宇平很是惊惶,实在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七爷患病了?”
“有备无患。”杜蘅不愿多说,一语带过。
跟他交待起一路上要注意的事项。诸如,要勤洗手,勤换衣物,吃的东西千万小心,尽量不用店里的餐具,谨防病从口入。到一处地方,要先以艾叶熏炙,实在没有洒些醋也行。到了大泽郡,亦不可掉以轻心。
住处一定要洒上石灰,不要嫌麻烦,在门房处设药物熏炙房,出入都要先以药物熏过。接触了外人,尤其要注意。
最后,万一的万一,随行之人若有人患病,一定要先隔离起来,直到确定痊愈才可放出……
她说得极细致,絮絮地说了小半个时辰。
聂宇平越听越心惊,声音都变了:“大小姐,你可是收到风声,有时疫暴发了?”
杜蘅抿了唇,半晌才道:“你知道时疫?”
“我活了这把年纪,”聂宇平苦笑,声音低至几不可闻:“还有什么事不曾见过?不瞒大小姐,我的妻女便是殁于太康七年,登州那场大疫中。我九死一生,幸得遇见顾老爷子,才免于一死。”
时年春天大水,五月至八月大旱不雨,大饥,人相食,八月大疫,死者多至不能殓,逃散者不计其数,至今记忆深刻,不堪回首。
杜蘅心头一震:“你认识外公?”
聂宇平深深看她一眼:“不止我,林小志他们也都是受了顾老爷子的遗泽,才能苟活于世。”
若非如此,这些人又怎会甘愿屈身在这小小的后宅,保她一人平安?
杜蘅错愕:“你们,不是萧绝的人?”
聂宇平微笑:“我们的主子,一直都是大小姐。”
七爷,不过是暂时代为管理而已,最多只能算半个主子。
杜蘅张口结舌。
这时才省起,从见面到现在,聂宇平一直叫她“大小姐”,从未唤过一声“二小姐”。
初时,她只当他是不清楚杜府情况,才会叫错,连带着林小志一帮人,也都叫她大小姐。
她纠正过一二次,聂宇平笑而不语,过后照叫“大小姐”。她想着,大小姐就大小姐吧,也不是什么大事,由得他们叫去。
万没想到,内里竟还有此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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