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是不好劝的,崔拂连忙上前拉起怀琮,柔声道:“小孩子顽皮,慢慢教导就好了,阿兄先消消气,我来问吧。”
她拿过小杌子让怀琮坐了,轻声问道:“你去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带着瑟瑟?”
怀琮到这个时候,便也不再隐瞒:“先前我去看过萧洵,不小心被瑟瑟听见了,我就跟她说也带她去看,想哄哄她。”
“你早就去看过?”夏舜一听这话又怒了,“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怀琮蔫蔫的:“就去过两次,阿耶,这事不怪敬彝,也不怪瑟瑟,都是儿子胡闹,阿耶要罚的话,就罚我一个人好了,别罚敬彝。”
崔拂紧张着:“萧洵看见瑟瑟时,有什么反应?”
“他说,是你!”因为萧洵当时的反应太古怪,怀琮记得很清楚,“他问瑟瑟叫什么名字,还问她几岁了。”
崔拂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妹妹一岁半。”怀琮回忆着,“然后我们就走了。”
一岁半,就是瑟瑟说的那个回答了,怀琮很机警,没有告诉萧洵实话。崔拂紧张着,急急追问:“萧洵信了吗?”
“看样子是信了,反正他没再问。”怀琮道。
崔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冷涔涔的,出了一层薄汗。萧洵常年征战在外,极少有机会接触小孩,大约没法分辨瑟瑟的真实年龄,只要他不知道瑟瑟的身世,她就还能带着瑟瑟,维持眼下的平静。
“姑母,”怀琮窥探着她的神色,“萧洵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问你好不好。”
崔拂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怀琮疑心更甚,又道:“他还问我,姑母是不是要成亲。”
崔拂张张嘴,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就听夏舜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才不会跟他说实话呢!”怀琮笑起来,“我告诉他,姑母是要成亲了,阿耶,我这么答没错吧?”
“行了,少在那里得意!”夏舜松一口气,横他一眼,“这等胡作非为,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怀琮不笑了,苦着一张小脸:“罚我抄书好了,每天多抄两篇书,然后再多练半个时辰骑射?”
“好,”夏舜沉着脸,丝毫不留情面,“从今天开始,连着三个月,都得这么办!”
三个月?也太久了吧!怀琮不敢分辩,只可怜巴巴地看崔拂,崔拂会意:“阿兄,怀琮虽然一时贪玩,但还是有分寸的,三个月太久,我给他讨个情,就半个月吧?”
“两个月!”夏舜一锤定音,“不治治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早晚还要闯祸!”
两个月虽然也很久,但总比三个月强,怀琮连忙谢恩:“谢阿耶阿耶,谢谢姑母!”
跟着眼珠一转:“姑母,萧洵是不是认得你?”
“退下!”夏舜立刻喝住他,“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休要乱打听!”
怀琮心里嘀咕着,果然乖乖退出去,夏舜关上门,脸色缓和下来:“看萧洵这几天的样子,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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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拂绷紧了多时的神经此刻也放松下来,叹道:“亏得怀琮机灵,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真是好险,假如有一丁点儿答错,假如被萧洵知道瑟瑟是他的孩子,以他激烈的性子,必定不会罢休,而她此时,只想让瑟瑟无忧无虑地长大,不要过早承受这些太沉重的东西。
夏舜沉吟着:“虽说暂时应付过去,总归是个隐患。”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左右行程也安排得差不多了,六娘,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今明两天我就启程吧,早些送走他,早些安生!”
夜深时萧洵还在画,地上扔了许多废稿,白烛烧到了尽头,看看就要化成一堆烛泪,萧洵随手拿过一支新的按上去,继续画着。
比起最初用刀描出的轮廓,眼下纸上画的已经颇有些像兔子了,只是还不够可爱,并不能配上那么可爱的瑟瑟。呼啦一声,萧洵又揉了一团废稿扔出去,有些懊恼。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打仗更难,而且是难得多的事。
攥着笔望向窗外,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夏怀琮没有来,瑟瑟也没有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阿拂的女儿啊,那么可爱的孩子。萧洵咬着笔杆,涩涩地闭上眼睛,老天让他重活一回,他却把一切都弄砸了,他失去了那么好的阿拂,他得用他能做到的一切,补偿她的女儿。
周围安静得很,外面草窠里的虫叫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么晚了,瑟瑟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来了。许久,萧洵睁开眼睛,眼梢红着,重新蘸了墨,在纸上笨拙地画出一个兔子的形状。
一个,两个,三个,地上很快又丢了一堆废稿,夜色一点点浓黑,漆黑,又一点点变灰发白,蜡烛点完一根又一根,太阳升起来时,萧洵终于画出了一只稍稍满意的兔子。
圆鼓鼓绒乎乎,如果雕出来,应该也很可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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