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四周无人,阿福脸上的憨笑瞬间消失。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冷静,与他粗笨的外表形成了极端的反差。
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远处那个倒夜香的推车上。
每天清晨,天牢的垃圾和污物,都会被运到城外的指定地点集中处理。
阿福放下斧头,抄起两个空水桶,晃晃悠悠地走向胡同口的井边,那正是夜香车必经之路。
当推车经过时,阿福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水桶滚出去,正好撞在推车的轮子上。
“哎哟!”阿福叫得像杀猪一样。
推车的杂役骂骂咧咧地停下来:“你个傻子,没长眼睛啊!”
阿福一边“嘿嘿”傻笑,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扶水桶。就在他身体的遮掩下,他的手指快如闪电,从推车上那一堆从丙字号房清理出来的垃圾里,精准地拈起了那片枯黄的兰花叶。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息。
“对不住,对不住……”阿福爬起来,抱着水桶,一瘸一拐地跑了。
杂役啐了一口,推着车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回到自己的小屋,阿福关上门。
他取出一只装满清水的小碗,将那片枯叶浸入其中。片刻之后,他拿出一片极薄的竹片,小心翼翼地在叶片背面刮过。
随着他的动作,一层透明的蜡质被刮去,叶片上,显现出无数道深浅不一的刻痕。
在普通人眼中,这只是叶子天然的脉络。
但在阿福眼中,这每一个刻痕的长短、深浅、间隔,都组成了一段段精准无误的指令。
“户部,粮仓,西山,漕运,查。”
阿福将叶片放在油灯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站起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箱子里没有金银细软,只有几套看起来半新不旧的衣服——一套商贩的短褂,一套漕帮脚夫的号衣,还有一套驿卒的公服。
他的眼神,再无半分憨傻,只剩下冰冷的专注。
殿下的指令,简洁明了。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
二皇子府。
赵立将手中的一只琉璃杯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废物!一群废物!”他怒不可遏。
他派去户部的人刚刚传来消息,他们想趁着账目混乱,栽赃给太子一系的官员,结果非但没成功,反而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折损了他一名安插多年的心腹。
“殿下息怒!”谋士刘承志躬身劝道,“此事……有蹊跷。”
“蹊跷?分明是张廷玉那个老匹夫在和本王作对!”赵立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案几,“他以为抱紧了太子的大腿,就能安稳了吗?”
刘承志摇了摇头,神情凝重:“殿下,臣担心的不是张廷玉。臣担心的是……陛下的心思。”
“父皇?”赵立愣了一下,随即不屑道,“父皇他老了!连户部这点小事都弄得一团糟,这才给了我们机会!”
“殿下慎言!”刘承志吓得脸色发白,“您想,户部的账目,为何会突然乱起来?是陛下一句‘在所难免’。可为何陛下要这么说?这不合常理。”
“这有什么不合常理的?”赵立烦躁地挥手,“父皇想必是敲打张廷玉,那老东西不识抬举罢了!”
刘承志心中长叹一声。二皇子勇则勇矣,却太过刚愎自用,看不到更深层的东西。
皇帝这一手,绝不是简单的敲打。这更像是在一片平静的湖水里,丢下了一大块血淋淋的生肉。他想看的,是哪条鱼会第一个冲上来撕咬,哪条鱼会躲在后面观望,又有哪条鱼……会借着血腥味的掩护,去干别的事情。
现在,二皇子殿下就是那条第一个冲上去的鱼。
“殿下,”刘承志压低声音,“我们现在去查账目,去攻击户部,都落了下乘。因为,账目是虚的,可以改,可以伪造。真正重要的……是粮!”
“粮?”赵立皱起眉头。
“对,粮仓里的粮食!”刘承志眼中精光闪动,“账乱了,人心就乱了。人心一乱,粮仓……就容易出事。我们不去管那些破账本,我们派人,死死盯住京畿附近的几大官仓!只要抓到他们监守自盗,挪用官粮的实证,人赃并获,任凭张廷玉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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