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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明后驾鹤西去（第7页）

樊闰说：“微臣遵旨！”

樊闰没有想到，他会再度被安帝重用，作为钦差，负责“玉玺被盗案”的侦破工作。

杨宅小院，李树下的蒲席上，柳氏手里拿着鞋底，盘腿坐在蒲席上一边纳着，一边与做针线活的儿媳袁仪在院中拉家常。杨震的孙子小杨赐拿着一把铁锨在院子东边的菜地边挖土玩耍。

杨震妻子柳氏出身于乡绅之家，略知诗书，通情达理，她深知婆婆早年守寡，带着幼小的杨震兄弟二人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因此一嫁到杨家，她就和丈夫一起帮婆婆操持家务。每天天刚亮，三个人就起来下地干活儿，种地、锄地、收割，直到月亮升起老高才回家。三双瘦手磨出了血泡，生了茧子。收工回家吃过晚饭后，待孩子们睡着，杨震趁着月光在院子里劈柴，婆媳二人一个在屋檐下纺线，另一个在堂屋织布机前织布。布染过后，除了给家里老小做衣做被用，其余再拿到潼乡集市上换些柴米油盐回来。杨震夫妇矢志要把五个儿子培养成人，一钱一钱地节省着，以供养孩子们进京入太学院读书。夫妇四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已是满头苍发、一脸皱纹了。

这时，只听柳氏说：“这赐儿，脾气性格越来越像秉儿小时候，也像你爹。秉儿做人做事就像你爹一样耿直、执拗。”

袁仪不喜欢敷施粉黛，而喜欢清水出芙蓉，这正与杨家的家风一脉相承，也是受杨秉母子影响。她时常喜欢穿着那种襦裙，长可曳地，行不露足，总给人一种俏丽修长、美若天仙的感觉。

这时，她说：“我从赐儿的神气，也就能看到秉儿小时候的神情。”

柳氏说：“这爷孙三人，都有那么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犟劲儿。尤其是看人的眼神、说话时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这时，小杨赐跑来跟前玩。袁仪说：“赐儿，你喜欢外公，还是爷爷？”

杨赐说：“都喜欢。就是为啥外公出门，不是骑马，就是乘坐马车，而爷爷出门总是步行？”

柳氏说：“你外公是武官，要经常骑马；你爷爷是文官，要与百姓说话。”

婆媳两人正说笑着，瞧见黄六在门口探头探脑。黄六一见柳氏，高兴地边往进走边说：“姐姐，你在这儿。”

柳氏一见是黄六，一边让座，一边叫儿媳袁仪倒水。柳氏说：“六，你什么时候来洛阳的？到洛阳做啥？”

黄六蹲在柳氏跟前的蒲席上，拉着她的手说：“姐姐呀，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咧！”

柳氏问：“咋啦？出啥事了吗？”

黄六说：“咱们水峪口村、翎峪口村那一带坡地存不住水，遇到干旱，就薄收……加之，郡里县里不断有人催缴赋税……”

柳氏说：“我也刚刚从家里来，今年雨水不是不缺？你是不是又不好好种庄稼，把庄稼耽搁了？”

黄六说：“不说庄稼咧。我听说姐夫在朝里当了太尉咧，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你给我姐夫说说，给我也谋个啥做做。”

其实，黄六并不是柳氏的亲弟弟，他是柳氏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年龄和杨震的三儿子杨秉不相上下。黄六从小父母双亡，柳氏是个非常贤淑的女人，乐善好施，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管大。不承想，他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恶习，常常在杨震的五个儿子面前以“舅父”自居，怂恿五个外甥向朝廷那些大官学习，享受荣华富贵，受到杨震训斥、柳氏规劝。

黄六说：“姐姐，你看人家刘凯做太尉时……”

柳氏说：“六，再不敢这样！要勤快劳动，踏踏实实过日子。老二里儿一家不是也在家种庄稼？他看家里弟兄四个都出来了，也想出来。但他因为小时候贪玩，不爱学习，把学业误了。里儿不好开口，他媳妇找我，我就叫他找他爹。你姐夫就没客气，狠狠教训了一顿，说他四十几岁，要拿起学业，还不算晚，朝廷现在选拔人才，不论年龄。叫老二媳妇给老二说，要想出来谋事就好好用功，不想出来就好好把庄稼种好，也不能说不是好事情。有时间，多到学馆照看照看，给陈冀帮帮忙。里儿现在在家，一到晚上和农闲时间，就在屋里点松明子下苦功。你说你姐夫对老二都这样要求，他能给你咋说？论年龄你比老二还小，你就把你姐夫给老二说的话听听就是了。仪儿，给你舅舅做饭去，他肯定还没吃……”

柳氏正说着，突然，朱冲、袁礼、樊闰带着上百个羽林军兵士冲进院子。

袁礼带着一队红甲战袍的宫中禁卫，跟随樊闰在杨震家搜查。

汉代的廷尉，虽然不是九卿之首，但实际地位很高，可“平决诏狱”，直接办理皇上下诏交办的案件，秉承皇上旨意断案。汉代廷尉以冷酷著称，他们戴的帽子是特制的獬豸冠，象征他们像神兽獬豸那样公正、神圣不可侵犯。

樊闰接受圣旨以后，很快戴上了獬豸冠，冷着脸，带着人，来到杨震的住宅。

柳氏惊得站起来，和袁仪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柳氏赶紧去抱小杨赐。

袁仪正要问哥哥袁礼，但见哥哥的岳父樊闰一脸凶相，也就没有开口。

朱冲抱拳对柳氏说：“夫人见谅，今是履行公务，奉旨搜查杨宅，请包涵。”

柳氏和袁仪吃惊地看着那些人，手足无措。在慌乱中，没注意到黄六不见人影了。

羽林军兵士一部分人冲进屋里几间房挨个翻箱倒柜，被褥都被揭起来扔到地上。还有一部分人在院子里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包括鸡窝等都进行了搜查，惊得鸡飞娃叫，乱七八糟。

樊闰站在院子里转着，先是看着普普通通的居家小院，又抻着脖子挨个看着普通的三间西厢房。当看到一个房门脑有“心系天下”四个字时，不觉笑了。

樊闰又看着杨震妻子柳氏，穿着朴素，就是一个普通民妇，根本不像人们想象的太尉夫人，他有些纳闷：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想不明白，这个老夫子为啥要当官？难道他真的是书呆子，不明白人、鸟生存的意义？但一想到杨震这些年一直跟自己过不去，这笔账一直没有算，就狠下心来：反正在这个朝廷，有你杨震就没有我樊闰，有我樊闰不能有你杨震，我与你杨震不共戴天！

搜遍了整个屋内院子，兵士们都两手空空来报：“袁将军，院内搜遍，未见玉玺！”“朱大人，搜遍屋内，未见玉玺！”

朱冲瞥了樊闰一眼，说：“樊大人，走吧！下一家到哪儿？”

樊闰说：“我看咱们还是按官职大小，由高到低，下一家就去邓府。”

说着，樊闰便急急忙忙带着一班人马来到邓骘府上。

邓府大厅内，樊闰冷着脸站在厅中，朱冲、袁礼站在厅外院子，看着兵士们在搜查，邓府上下百口人全被赶到屋外。一时间，邓府人仰马翻，尘土飞扬，床下柜里、被褥枕中，都被兵士们翻了个遍。

这时，一个留着小胡须的兵士，突然提着一个锦绸包袱从内屋跑了出来，几个人围过去打开包袱和锦盒，兵士们没有见过玉玺，不知道这是什么。袁礼一看，禁不住大惊：“正是皇上的玉玺！”

袁礼和朱冲四目相对，包括院子里所有的人，一下子都被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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