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本子里,2005年的字迹稳了些:“永龟堂改成书店了,我把药柜改成书架,最上层还留着当年的药罐,里面种了紫菀。有个戴红领巾的小姑娘问‘这花能治病吗’,我说‘能治心里的疤’,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像极了小时候的我。”
最新的本子翻开,2023年的字迹旁贴着片紫菀花瓣:“今天整理老照片,发现左边那个攥书的女孩,是当年总偷学认药草的邻家妹妹,后来举家迁走了。要是她回来,会不会认得出改成书店的永龟堂?”
孤儿突然指着照片左边的女孩:“她叫阿禾,现在在星际植物研究所工作,上个月还寄来紫菀的太空培育资料,说‘永龟堂的花,该开得更远些’。”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片太空紫菀的花瓣,“这是她托我带来的,说‘衣姐姐当年教我的药草知识,现在能帮宇航员治太空反应了’。”
衣的手指抚过太空花瓣,突然笑出声,眼泪却跟着掉下来。“原来我没断了根啊。”她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躺着个褪色的红布包,解开时,黄铜堂印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印底的“守”字清晰可见——正是当年她以为丢失的那枚,边缘还沾着点山涧的泥沙,“其实第二天就找到了,只是没脸拿出来,怕掌柜说我没担当……”
铜铃再次响起,这次带着轻快的节奏。遗恨抱着一摞老照片从里屋跑出来,指着其中一张奶声奶气地说:“这张有我!”照片上,年幼的遗恨穿着打补丁的小褂,正踮脚够药柜上的甘草,衣站在旁边扶着他,手里还拿着块刚烤好的山药糕。
“你当时总偷拿甘草泡水喝,说比糖甜。”衣刮了下遗恨的鼻子,转身从烤箱里端出一盘山药糕,香气瞬间漫满整个书店,“当年的方子,加了点紫菀花蜜,尝尝?”
遗恨咬了一大口,嘴角沾着糖霜:“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样!”
孤儿看着衣把堂印郑重地放在柜台最上层,旁边摆上太空紫菀花瓣和阿禾的来信,突然明白:永龟堂从不是某个人的坚守,是无数双手接过的堂印,无数颗记着“守”字的心。就像此刻,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们身上,衣的围裙角扫过遗恨的衣角,孤儿的玉佩与衣的铜铃轻轻碰撞,所有被丢下的时光,都在山药糕的甜香里,慢慢长出了新的年轮。火星基地的培育舱里,阿禾正跪在培育架前,指尖轻轻拂过紫菀的嫩叶。叶片上沾着的火星尘呈氧化铁红,像极了当年山涧边被夕阳染透的鹅卵石。培育舱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着一组数据:重力0。38g,光照强度勒克斯(模拟地球正午),土壤ph值7。2,紫菀株高17厘米,新叶展开度120°——这是她第187次调整培育参数,终于让地球紫菀在火星红土里扎下了根。
“小菀,今天该换营养液了。”阿禾拿起特制的滴管,里面是用火星冰融水调配的改良型霍格兰溶液,“你知道吗?当年在永龟堂偷学认药草时,衣姐姐总说‘紫菀的根最犟,哪怕石头缝里也能钻’,现在看来,她没骗我。”
培育舱的通讯器突然亮起绿灯,是地球发来的数据包。阿禾点开,首先弹出的是孤儿发来的照片:衣站在永龟堂的新柜台后,手里举着块山药糕,旁边的遗恨正抢着咬一口,两人鼻尖都沾着糖霜;照片背景里,永龟堂的旧药柜改成了“记忆展柜”,最上层摆着那枚“守”字堂印,堂印前压着半片玉佩,另一半——阿禾摸向自己领口,玉佩正贴着锁骨发烫,与照片里的半片形成完整的圆。
数据包深处藏着一个加密文件夹,标注着“衣姐姐的未寄信”。阿禾输入密码(她的生日),文件夹展开,露出30个文档,按年份排列,最早的是1993年:
93年7月12日:今天有个穿军装的叔叔来抓止血草,他袖口磨破了,里面露出绷带,该是刚从前线下来的。我往他药包里塞了把蒲公英,衣姐姐说蒲公英能消炎,希望他用得上。
阿禾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住。她想起父亲曾说,1993年祖父在边境执行任务时被流弹擦伤,药包里确实有把蒲公英,当时以为是部队发的,原来……火星的沙尘暴正在舱外咆哮,培育舱的舷窗被红雾糊住,像极了当年山涧边的暴雨天。阿禾把紫菀移到舱内最稳定的培育架,突然发现一片新叶的叶尖卷着个小东西——是粒火星尘凝成的小球,裹着根极细的纤维,细看竟是地球棉线。
“这是……”阿禾用镊子夹起纤维,突然想起1998年的夏天:她蹲在永龟堂的门槛上,看衣姐姐用棉线把紫菀花串成项链,“这样戴在脖子上,能治‘总惦记远方’的病。”当时她不懂,只觉得衣姐姐的手指真巧,棉线在她手里像活的,穿起花瓣时总留个小小的结,说是“给念想留个扣”。
此刻,那根棉线结正卡在紫菀的叶脉间,结的样式与记忆里分毫不差。阿禾突然笑了,原来火星尘也懂传信——它从地球跟着货运飞船的缝隙飘来,裹着永龟堂的棉线,落在紫菀叶尖,像在说“我们没断了联系”。
她打开星际日志,开始记录:
火星培育第187天,紫菀进入花期。花苞呈纺锤形,外层苞片带着火星尘的红,像衣姐姐当年用胭脂点过的花骨朵。今日收到地球数据包,遗恨说衣姐姐把“未寄信”都整理成了书,书名就叫《永龟堂的棉线结》。
日志的附图是张紫菀花苞的特写,背景里,培育舱的舷窗透出沙尘暴的红光,花苞却泛着翡翠绿,像块浸在红水里的玉。紫菀开花那天,火星正好迎来“沙暴季”的间隙。阿禾推开培育舱的外舱门,把培育架推到舱外——她要让紫菀晒真正的火星阳光,那光线比模拟灯更烈,带着金属的冷感,却让花苞猛地舒展。
“咔嚓”一声,第一片花瓣展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雄蕊,火星尘在花瓣上滚动,像撒了把碎金。阿禾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火星基地的公共频道,正在播放地球传来的实时画面:永龟堂前的广场上,衣正带着一群孩子种紫菀,遗恨举着洒水壶追着跑,孤儿在旁分发“记忆种子包”(里面是紫菀种子和一张写着“给20年后的你”的明信片)。
“阿禾姐姐!”画面里的遗恨突然对着镜头大喊,“衣姐姐说,你种的紫菀要是开花了,就对着火星的太阳举一下玉佩,我们在地球能看见!”
阿禾笑着举起玉佩,阳光透过玉佩,在紫菀花瓣上投下一个完整的龟纹影子——那是两片玉佩拼合后的图案,像个小小的星球。她低头时,发现花瓣上的火星尘正顺着叶脉流动,在花瓣底部聚成一个点,与衣姐姐未寄信里画的“棉线结”一模一样。
当晚,阿禾把紫菀的开花数据整理成信,附了张照片:火星红土上,紫菀的七片花瓣舒展着,每片花瓣都沾着红土,背景是远处的火星车,车身上印着“永龟堂星际分号”(孩子们的涂鸦)。她在信末写道:
衣姐姐,紫菀在火星开花了,根须在红土里钻得很深,像极了永龟堂的根。我终于懂了“守”字的意思——不是守着老地方不动,是带着它的种子,走到哪都能扎下根,开出花。
数据包发送的瞬间,培育舱的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来自永龟堂的加密信道,发信人是衣:
阿禾,当年你偷拿的那本《药用植物图谱》,我在扉页写了句话,你现在翻翻看?
阿禾猛地想起那本被自己画满小人的图谱,此刻正躺在基地的储物舱里。她冲过去翻找,扉页上果然有行小字,是衣的笔迹:
紫菀的种子会飞,飞到哪,家就开到哪。三年后,火星基地的紫菀培育园已经连成一片。阿禾站在培育园中央,看着孩子们(火星基地工作人员的孩子)用紫菀花瓣做书签,突然收到一份特殊的快递——永龟堂寄来的“种子包裹”,里面是72种地球植物的种子,每种种子袋上都贴着张照片:衣在永龟堂的药圃里播种,孤儿在旁记录数据,遗恨举着“禁止偷吃”的牌子(嘴角却沾着种子粉)。
包裹里还有个木盒,打开是半块山药糕,用真空包装封着,旁边的纸条写着:“用火星烤箱热30秒,还是当年的味道。”
阿禾把山药糕放进烤箱,香气弥漫开来时,她突然发现培育园的紫菀都朝着地球的方向倾斜——原来植物的根记得故乡,就像人的心记得牵挂。
她拿起通讯器,给地球回了封信,信里没写培育数据,只附了张画:火星的红土上,紫菀的根须在地下织成一张网,网的节点上标着名字:衣、孤儿、遗恨、阿禾……最中心的节点,画着永龟堂的轮廓,像颗跳动的心脏。
信的最后,她写:“我们都在,不管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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