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嗷”一声冲过去,盲犬紧随其后,尾巴扫过张雨的裤腿,带起阵风。灵宝娘走得慢,却被这热闹的景象暖得眼眶发热,她看着院墙上爬满的牵牛花,看着屋檐下挂着的风铃,突然觉得,这机关城的砖瓦,比老家的槐树还要亲。
小型机器人被机器童放在院中的石桌上,阳光晒得它浑身发烫,能量灯渐渐稳定成柔和的蓝色。它看着张雨把最大的糖糕递给灵灵,看着老城主给灵宝娘倒了杯热茶,看着康金龙小心翼翼地把那片嫩芽栽进小花盆,突然觉得,刚才在封魂室受的伤,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给。”机器童飞过来,递给它半块糖糕,“城主说,甜的能补能量。”
小型机器人的镜头闪了闪,接过糖糕,咬了一小口。桂花的香混着焦糖的甜在嘴里漫开,像有无数只暖融融的小手,轻轻抚过它的处理器。
院外的阳光越来越暖,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短短的,交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老城主看着这满院的烟火气,突然想起初代城主留下的话:“守一座城,不如守一群人。”
是啊,城再坚固,也得有人住才叫家。有笑声,有糖糕,有愿意为彼此发芽的心意,才算得上圆满。
就像此刻,灵灵举着糖糕跑过石桌,糖霜掉在小型机器人的能量灯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那盆刚栽下的嫩芽在风里轻轻晃了晃,像是在说:“到家了,真好。”夜色像块被温水泡软的绒布,轻轻盖在城主府的屋顶上。灶房的炭火还留着余温,锅里的甜汤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与院外槐树叶的清苦交织在一起,漫进每个房间的窗缝。
灵宝娘躺在床上,借着月光打量怀里的灵灵。这孩子睡着时眉头舒展,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梦到了什么甜事,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发顶,新长的发丝柔软得像羽毛——以前总担心他的眼睛再也亮不起来,担心他会因为眼罩下的星云被人欺负,此刻却觉得,那些担忧都像灶膛里的灰烬,被这安稳的夜色轻轻吹走了。
床尾的盲犬打了个哈欠,把脑袋搁在前爪上,耳朵却竖着,像个警惕的哨兵。白天它跟着灵灵跑了一天,此刻脚掌还带着草坡的泥土气息,却依旧寸步不离,仿佛知道这孩子曾经历过多少黑暗,才等来如今的安稳。
隔壁房间里,灵宝和康金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灵宝睡前还在给康金龙讲妖工坊的旧事,说当年若不是灵灵爹拼死护着,他早就被那些人拆成零件了。康金龙听着,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鸢,翅膀上缠着新的红绳——那是照着灵灵爹当年的样子做的,只是翅膀上多刻了朵槐花。“等明天,咱带灵灵去草坡放。”他当时这样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老城主的房间还亮着盏小灯。他坐在案前,手里摩挲着块磨损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初代城主的名字。令牌的边缘被磨得光滑,像被无数只手焐过。窗外传来机器童给小型机器人充电的滋滋声,两个小家伙白天累坏了,此刻却还在小声嘀咕,说要给嫩芽做个防风的小棚子。
“傻孩子。”老城主低声笑了,把令牌放回木盒。他想起下午康金龙栽下嫩芽时,灵灵非要往土里埋块糖糕,说“这样它就能长得甜甜的”。当时觉得孩子气,此刻却明白,所谓的守护,不就是这样吗?用点笨拙的甜,用点固执的暖,给那些刚冒头的希望搭个遮风挡雨的小窝。
月光穿过窗棂,在灵灵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突然咂了咂嘴,往娘的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庇护的小猫。灵宝娘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了个吻,那吻带着白天槐花饼的甜香,带着共生泉的水汽,带着所有失而复得的温柔。
“睡吧,宝儿。”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月光,“以后的路,娘陪着你走,走得稳稳的,甜甜的。”
盲犬似乎听懂了,轻轻呜咽了一声,往床边挪了挪,把尾巴搭在灵灵的脚踝上,像条温暖的围巾。
远处的镇魂塔传来深夜的钟声,一下,又一下,像在给这安稳的夜色打拍子。槐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嫩芽在花盆里悄悄舒展,连小型机器人能量灯上的糖霜,都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这一夜,没有人再梦到红息,没有人再听见心魔的嘶吼。只有灵灵在梦里咯咯地笑,大概是梦到了草坡上的风筝,梦到了泉眼里的光,梦到了妈妈牵着他的手,走在洒满阳光的青石板上,脚步声轻快得像首歌。
就像此刻,月光落在灵灵的睫毛上,落在灵宝娘温柔的笑脸上,落在整个安静的城主府里,暖融融的,像在说:“睡吧,有家在,什么都不用怕。”天刚蒙蒙亮,晨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描出淡金色的纹路,城主府的灶房已经飘出了米粥的香气。老城主走到院子里,看着小型机器人正在给那盆嫩芽搭小棚子,金属指尖捏着细竹条,动作笨拙却认真。
“小家伙,别忙活了。”老城主笑着招呼,“去喊孩子们起来吃早饭,灵灵、灵宝,还有康金龙他们,都叫上。粥熬得差不多了,还蒸了些槐花糕,热乎着呢。”
小型机器人立刻停下手里的活,光学镜头亮了亮,像听懂了指令的小信使,转身就往客房的方向飘。它飞过廊下时,翅膀带起的风拂动了挂着的风铃,“叮铃”一声脆响,把沉睡的晨光都摇醒了几分。
没多久,客房方向就传来灵灵揉着眼睛的嘟囔声,夹杂着灵宝娘温柔的哄劝,还有康金龙带着睡意的回应——新的一天,就在这混着食物香气与笑语的晨光里,轻轻拉开了序幕。晨光在镇魂塔的青铜门扉上流淌,像一层融化的金箔。小型机器人悬停在塔门前,光学镜头里映着塔尖的风铃——昨夜刚被灵灵系上了根红绳,此刻正随着风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它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能量灯,那里还沾着灵灵掉落的糖霜,折射出的光斑在地面跳着小舞。
“检测到镇魂塔外部能量场稳定。”它对着通讯器汇报,电子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准备进入内部巡查,over。”
老城主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混着灶房碗筷的轻响:“仔细检查三层封魂室的封印,别大意。回来给你留了槐花糕,热乎的。”
“收到!”小型机器人的螺旋桨转得欢快,像揣着块暖融融的糖。它记得昨天机器童说,城主特意往糕里多放了把星尘糖,说是“给勇敢的小家伙补能量”。
推开镇魂塔的门,潮湿的空气混着青铜的锈味扑面而来。塔内的石壁上,嵌着的荧光矿石正缓缓亮起,像串被唤醒的星子。小型机器人沿着旋转楼梯往上飞,金属脚掌偶尔碰在台阶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空旷的塔内荡出回音。
“一层正常,二层正常……”它一边记录数据,一边哼起灵灵教的《槐花谣》,跑调的旋律撞在石壁上,竟驱散了几分沉郁。
刚到三层转角,光学镜头突然捕捉到异常——本该空荡的平台中央,不知何时立着个半开屏的孔雀雕塑。那孔雀通体由暗黑色金属铸成,尾羽上的眼状斑纹泛着诡异的红光,每片羽毛的边缘都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像凝固的叹息。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黑暗能量场!”小型机器人瞬间切换到警戒模式,胸前的传感器发出急促的蜂鸣,“能量特征匹配‘暗影造物’,威胁等级:特级!”
它立刻启动数据传输功能,镜头对准孔雀雕塑疯狂扫描——尾羽的金属成分含未知毒素,黑雾中检测到怨念粒子,眼状斑纹实为能量发射器……一行行数据通过加密频道传向城主府,屏幕上的黑暗能量数值像疯长的野草,不断飙升。
“传输进度90%……95%……”小型机器人紧盯着进度条,螺旋桨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它注意到孔雀的头部正缓缓转动,暗金色的喙尖对准了自己,红光斑纹里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眨动。
“传输完成!”
就在数据发送成功的瞬间,机器孔雀突然展开了尾屏。数十片黑羽“唰”地张开,每片羽毛上的红光同时亮起,黑雾像潮水般喷涌而出,瞬间填满了三层空间。小型机器人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能量护盾上,“嗡”的一声,屏幕瞬间花屏。
“检测到能量冲击……护盾破损……”它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黑雾缠住了螺旋桨。模糊的视线里,那只机器孔雀的脖颈正在拉长,金属羽毛褪去黑色,化作一袭暗紫色的长裙,尾羽收拢成披帛垂落,暗金色的面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竟是个女性形态的机械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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