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钟宁的前一句已激起了她的怒意,那么后一句,更让她感到十足的不可救药!
他怎么能自我感觉良好到这种地步?!
纪悠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睁大眼睛,终于冷笑出声:“笑话!你以为你是谁?!”
她逃出了酒店,一个人神情恍惚地走在街上,差点被迎面急驰而来的一辆车撞上。
“叭叭!”
司机急忙踩急刹车,然后探出脑袋来,怒气冲冲地对她喊:“小姐,你不想活啦!”
纪悠恍若不闻,从边上擦着车身走过,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十月些许的清冷,粉颊上两串泪珠也终于掉落。
一直忍到现在她才哭出来。
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一种来自往事的比现境更强烈的痛楚感攫住她。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父亲的出轨令母亲感到气愤,她把当时还在读初中的纪悠锁在家里,自己一个人神情恍惚地走到了街上,然后遭遇车祸,最终不治身亡。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回忆,却足以摧断她的肝肠,仿如一滴浓墨,渲染开来是满纸深深的伤痕。
除了沈菲,她从来不曾对谁吐露过这段带给她无限伤感的往事,就是蔡阳也没有。但是现在,连她唯一愿意倾吐心事的人也背叛了她,背叛得那么彻底,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可以留恋?又值得为谁留恋?
她想在夜风中大笑,但喉咙干得发涩,居然连笑的气力都没有。
因为这件事,她跟父亲的关系极差,如果说纪悠曾经有过想原谅他念头的话,在他又做了一件错事后,就彻底地烟消云散了。他居然在母亲入葬半年后,就跟他的外遇对象结婚了。她再也不会原谅他!纪悠搬离了那个家,跟她的外婆相依为命,尽管父亲极力想弥补,在他要求纪悠搬回去连遭拒绝后,月月都汇给她一笔不菲的零花,但她根本不屑。在她考上大学后,就绝然地斩断了与他的关系。
她不稀罕他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更不稀罕那所谓的物质补偿!
在她靠着半工半读完成学业后,凭着自身的努力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然后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大城市里开始她的生活。而外婆,因为年纪已趋老迈,她不得已暂时将她送进了老人院里。
在深夜的街头徘徊,纪悠踉跄着脚步,仿如一缕游魂般地在路边飘来荡去,浑然不知该逃向哪里。蓦然回首间看见街角的一抹灯光,温暖让她一头冲了进去。
是间酒吧,也好,她负气地想,正好买醉。
捧着一大杯冰啤她有些不知所措,对峙了三秒钟后,一大口一大口地喝掉它,犹如吞噬那覆水难收的种种不堪。好奇而无聊的旁人甚至为她鼓起掌来。
她一杯接一杯地灌,丝毫不在意闪烁在身旁各色的眼光。
琥珀色的苦味液体转变成透明的泪水从她眼中流出,咸咸的,她已无力擦拭。
恍惚中有人递给她一张纸巾,白而柔软,她接过,忘了道谢,胡乱在脸上抹着,想把一切都抹去,然后晃晃空杯子,打了个酒嗝,声音暗哑地叫嚷道:“麻烦,再给我一杯!”酒保立即手脚麻利地递给她。
“你别再喝了。”那人似乎看不下去,一把夺走她手里的酒杯。
“不用你管!”她醺醉着眼,嘟囔了一句,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她用力推开他,顾自往吧台上摸索那杯酒。
“我送你回家。”来人并不放弃,而且态度有些强硬,一把扣住了她的双臂。
纪悠忍不住睁大双眸——
“是你?!为什么是你?!你还要干什么?还对我不死心吗?”她看清了面前的人正是害她的世界在一夜间颠覆的魔鬼,光鲜华美的外表,丑陋不堪的内在!
她用尽全部力量想要甩开他的手,令她感到恶心的存在,然后一串泪珠就不可抑制地滚落了下来。
噢,她讨厌如此软弱委屈的自己!
如果可以选择,为什么不在前一刻就让她被车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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