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多。
我说的只是最基本的数目。
教练使、指挥使、都虞侯、同火士卒、相熟的袍泽都须打点。
买人还得挑身材口音相近、懂事的,最好是孤儿、亡命;其价也不薄…”
叙说完其中门道,郁孜偃叹了口气:“你从军五年,不会拿不出五百缗吧?”
“千辛万苦攒下的家底……”
屠铮盯着地上的蚂蚁,久久无言。
这么多年的节假日赏赐、称帝赐钱、战时赏赐、加赐、战利品、个人劫掠所得,各项相和,几百缗的存款还是有的。
可舍了这些家财,一家人今后怎么生活?吃麦饭咽醋饼穿麻衣睡村姑吗。
让他回归底层人夙兴夜寐土里刨食的日子,习惯了富贵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郁孜偃见状,又笑着建议道:“还有个办法。
你悄悄买具体格相当的新鲜尸体回家藏着,然后尽快找个月黑风高夜,把尸体套上你的衣服,再把你妻子灌醉,令其与尸共眠。
这时,你烧了宅子,带上财货连夜离开。
官府找出两副焦尸,无法对证,也就当你死了。
等风头过了,你再隐姓埋名回汴州重新安家。”
“她是个可怜人。”
屠铮嘴角有些抽搐:“五百缗实在是榨血啊,三百缗,我再凑几副私藏的优质兵甲,还有几件抢来的漆器,也挺爱眼。”
“糊涂!
你拿出漆器,他觉得你还有银器、金器。
兵甲?转头检举你意图作乱,与人抄了你的家,钱财妻女一起分!
况且行贿这种脏事能试吗?一次不给够,万一别人不收,你怎么办?走漏了风声,让上头听说你要逃军,不死也脱层皮肉。”
责备完了,见屠铮呆在那,郁孜偃幽幽道:“还要逃军吗。
要钱,还是要命?”
“俺,俺。”
屠铮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这武夫,只能当不能不当么?
郁孜偃拍了拍他的肩膀,开解道:“如果想要的东西没有比命更重要的,那么凡是可以保命的办法,又有什么是不可用的呢?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拿得起放得下。”
“哎!”
屠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奔着富贵逆来顺受打打杀杀五个年头,现在富贵有了,想离开军队不拼了,结果冒着杀头风险的同时还要散尽家财。
那些仗,岂不是白打了?当兵挣赏赐,图个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背上了贼名。
他活的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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