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的雪花纷纷扬扬,仿佛从天际洒落的盐粒,落在发顶、肩头,有几片悄然坠落至眼睑,挂在睫毛上,然后融化,仿佛尚未擦干的泪痕。
顾扶砚倏地停下脚步,紧随而至的李立德差点一头撞上他的后背。
“殿下,怎么了?”李立德压低声音问道。
小巷狭窄至极,两侧又堆积了不少杂物,只容一人通过,顾扶砚比他高了一头,牢牢将他挡在身后。
“嘘——”
一只手拦住想要探身向前的小太监,顾扶砚盯住小巷空无一人的尽头:“噤声,别动。”
极为轻微的声响飘入耳畔,是长靴踩踏雪地的沙沙声,稳健、有力,顾扶砚几乎能够想象出来人不紧不慢的姿态。
辨认出那脚步声正是从前方传来,顾扶砚没有丝毫犹豫,转过身,推了一把一头雾水的李立德,低声道:“前面有人,回去。”
脚步声加快了。
意识到这一点,顾扶砚确信那道极轻微的声响并非偶然,十有八九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风雪似乎愈发猛烈了,不知哪户人家的窗尚未关紧,被风吹得嘎吱嘎吱响,急促得仿佛一位垂暮的老人弥留之际发出的不甘的叹息。
幽暗狭窄的小巷仿佛没有尽头,不断向前延伸而去,满目是刺眼的白。
被踩过之后的雪塌陷,有些化开来,露出底下脏污发黑的地面,泥水溅上衣摆,留下点点污渍。
顾扶砚此时也顾不上飞溅的泥点,脚步飞快,急切地想要摆脱远远缀在身后的人。
他没有回头,胸膛因为短时间内剧烈的运动而上下起伏,呼出的白气氤氲了视线。
狭长的小巷终于窥见了一丝光亮,他们来到一处岔路口,看着面前一左一右两条小道,顾扶砚当机立断松开李立德的手腕。
“分开走。”
顾扶砚语速飞快:“如果我没能回来,你们找机会出城,保管好玉玺,再也不要回来。”
李立德面色大变,死死揪住了他的衣袖:“这怎么能行!?”
“殿下,您去哪儿奴才就去哪儿!”
“孤的话,你是听不懂吗?”
对待身边亲近的人,顾扶砚很少摆出太子的架子,这次却是彻底沉下脸,低声呵斥。
“现在孤命令你——走。”
走得越远越好。
李立德怔在原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扶砚。
完全冷下脸,素来温润如玉的人才有了身处高位掌权者的气势,推开李立德的手,毅然而然地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他们的目标是他,李立德和他待在一起,只有被连累的命运。
将人抛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拖住时间,或许还能给余长风他们机会。
顾扶砚想过被洛商风的人发现的可能,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洛商风手中的势力比预想中的还要大,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细密地笼罩在都城上空,只等着无知无觉的猎物走入布置好的陷阱中。
无论如何哀嚎、挣扎,撞得头破血流,都只不过是做困兽之斗罢了。
顾扶砚心中涌现出一股浓浓的寒意,或许是融化的雪水渗进了衣物,冰冷刺骨的水再次冻结。
脚下越来越沉重,泥泞一片,仿佛走在深不见底的沼泽中,艰难地抽动小腿,每走动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身后的脚步声仍是不紧不慢,仿佛一个最优秀的猎手,耐心地看着自己心仪的猎物在网中拼死挣扎,静静等待着他耗尽力气,然后扑上去,用尖利的犬齿撕碎猎物的皮肉,吞吃入腹。
重重的心跳声压过了细微的脚步声,顾扶砚喘着气,闭了闭眼,眼前一阵阵发黑。
筋疲力尽的青年不得不挪动身子,靠在墙边,半弯着腰,缓解脱力的症状。
铺天盖地的风雪携来了低低的笑声,那笑声很轻,却又无比清晰,仿佛那人是贴着耳廓在低声絮语。
他低着头,兀自平复呼吸,模糊的视线中只有纯白的雪。
一片黑影悄然而至,笼罩在他身影上方。
顾扶砚向后缓缓仰起头,眼前不是飘雪的天,而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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