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林蹲了三年监狱,出来时被人传的很邪乎,说他是个亡命徒,打架不要命,豁得出去,别人眼神越恐惧,他就越神气。
装着装着就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当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季哥时,更是飞上了天。
这样一个看似很厉害的人物,其实至今也没个家,父母去世了,自己住在出租房,没人肯嫁他,恋爱倒是谈过几次,但他没钱,人也长得不怎么样,没什么好图的,就散了。
说话牛哄哄的,大家不招惹他,其实是嫌狗皮膏药粘人,难甩。
他却觉得别人都怕死他了。
拆迁办原来是很正正经经的工作人员来,说话挺客气,但效果不好,不知听了谁的歪主意,请来了季林。
差不多是最近一个月的事情,隔三岔五的来,没事找事,骂骂咧咧,动手却是第一次。
拍了下张雅蓝的肩膀,很大的力气,张雅蓝扶着墙才能忍痛站着,这一拍,整个人都栽了下去,直愣愣的砸在了门口的鞋架上。
市场买的鞋架,二十块钱,外表看着像金属,其实内里就是塑料,稍微一碰就变形散架,鞋子飞了一地。
“碰瓷儿是吧?”
季林撇嘴,瞅着张雅蓝,觉得她捂着脚腕痛苦的表情肯定是装的。
肯定是的。
他的话音都没落地,眼前就闪过一条黑影,冲进了阳台,又冲到了他面前。
那个本该在外地远房亲戚家做客的程树,左手菜刀,右手擀面杖,赤红着双眼,瞪着溜圆,步子又大又快,吓得季林往后撤了两步,嘴架却不肯输:“怎么的?要杀人?”
“嗯。”
程树只是轻轻哼出来一声,小腿被张雅蓝死命的抱住,依然没能阻止他向前的步伐,张雅蓝扯着嗓子对季林喊“走!
你快走!”
“你他妈快走啊!”
张雅蓝最后一声喊出来的时候,已经用全力坐起来,双手握着程树拿刀的手腕,死命的不松手。
程树往前挣了两下,没挣开,到底是怕伤着妈妈,不敢用劲儿,他停住了,他看着没拿他当回事的季林,正慢慢悠悠的靠着门口对面的墙壁,点着一支烟,抽了一口,把烟雾往他这边喷。
“靠!”
他笑着,“小兔崽子,我在外边儿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没准,你爸还没把你……”
菜刀落在地上是清脆的乒乓两声,擀面杖砸在墙上是闷闷的砰的一声。
季林反应挺快的,歪了个头,斜眼看着几十年的老墙壁,被砸出了一个洞,墙灰扑啦啦的落了满地。
手里的烟头夹不住了,掉在了地上,冒着一缕白雾,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拔腿就跑的本事早就练成了。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其实天气照旧寒冷,程树只穿了件卫衣,拖鞋跑丢了一只,袜子直接落在了冰地上。
脚冻得麻酥酥的疼,速度倒是一点没慢,前面的季林疯狂奔袭两公里,挺不住了。
其实程树也跑不动了,脚上踩了块碎玻璃,挺小的一块,却割破了皮肉,扎进了脚心,他低头用手剥了出来,渗了些血,但不多。
他跑两步,季林也跑两步,他速度慢下来,季林也走着缓口气,拆迁办离得不远,程树知道,他要回去找帮手的。
他不会给他那个机会。
他看到季林趁着绿灯最后的两秒钟突然转弯往马路对面跑,程树半秒钟都没有犹豫,变了红灯也没变脸色,像一只饿了几天看到肉的疯狗,撒欢儿一样,往前奔。
汽车的急刹声,骂娘声,脚板落在地上的扑扑声,北风在耳边凛冽的刮过,程树卯足了劲儿,步子跨的老大,一步都没有缓,红着眼瞪着前边傻了一样站在那里的人。
擀面杖是姥姥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质量好,一点开裂都没有,实木的,半米长,姥姥常用来擀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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