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杨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些。
“嗯,我想想……”
“就在谢韫站在哥哥身后,把自己的手搭在哥哥肩上的时候。”
萧鸿雪把头埋进杨惜颈窝,控诉般轻轻咬了一口。
“那,你有听见什么吗?”杨惜勉强挤出一个笑,转头认真观察着萧鸿雪脸上的神情。
“偷听非君子所为,阿雉不会做背地听人墙角这种事。
杨惜见萧鸿雪表情非常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心下松了口气。
“哥哥,你好像很紧张啊……”
萧鸿雪注意到杨惜的神情变化,不满地眯起了眼。
“怎么……哥哥方才和谢韫说了什么,怕被阿雉听见的事情吗?”
“和谢韫见面就算了,哥哥有自己要做的事,阿雉管不了。但是,若哥哥只是与他商议事情,需要和他靠得那么近吗?”
“方才阿雉远远看着,哥哥和他就像是抱在一起了一样。”萧鸿雪抱臂冷笑了一声。
“哥哥,不打算和阿雉解释一下吗?”
“光是应付你这一个小相好就够我受的了,我哪还有时间和心力和旁人暗通款曲。”
杨惜笑意盈盈地把萧鸿雪搂进自己怀里,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哥哥最好是。”
萧鸿雪轻哼一声,回抱住杨惜。
须臾后,杨惜又听见萧鸿雪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响起:“哥哥觉得……应付阿雉很累吗?”
杨惜:“……”
杨惜张了张唇,正要回复萧鸿雪时,忽然低头瞥见他襟口处露出的那截红色线绳,愣了愣。
自己方才和谢韫谈及萧鸿雪颈上那枚玉玦的时候,谢韫那警惕谨慎的反应,让他觉得先不把这件事告诉萧鸿雪,等谢韫表明态度再做打算会比较稳妥。
毕竟,这件事背后真相究竟如何,自己并不清楚,但这是一件关系到萧鸿雪血脉身份的大事,他现在已被立为昭王世子,如果被发现血缘正统性存疑,势必给他招来杀身之祸,这大概也是方才谢韫一度警告自己的原因。
在见到萧鸿雪颈上那枚玉玦后,杨惜一开始也很惊异,根据先前谢韫在祠堂里对自己说的,萧鸿雪极有可能就是谢韫那个下落不明的侄儿谢藏璞。
可杨惜记得,在《燕武本纪》中,萧鸿雪被谢韫篡国后,以义王身份俯居京郊,过了十多载含垢忍辱的幽禁生活。
但萧鸿雪没有消沉颓靡,而是像勾践那样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后来,他找到机会,派刺客给谢韫下毒。功成后,他当即携剑亲征,带着凉州军围京,于阵前亲手将谢韫的胞弟,当时已被封为柱国大将军的谢韬枭首。
然后,萧鸿雪正式昭告天下,改当年年号为贞明元年,在诏书中指斥谢韫“攘位”以及幽禁自己等种种失德罪行。
他下旨抄了谢氏满门,夷其三族,在谢府门前垒起数米高的人头塔,还前往皇陵将谢韫的尸首亲手掘出,悬曝于城墙之上,以震慑其士族余党。
杨惜以前读到这里的时候,萧鸿雪睚眦必报、残暴阴戾的性格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作为读者,他前期在读萧鸿雪那十载京郊受辱生活时有多憋屈,如今看他雪耻复位就有多爽。
不过,《燕武本纪》毕竟只是这个世界的一角,书中并没有涉及萧鸿雪的身世谜团。
可现在看来,如果萧鸿雪真的就是谢藏璞,那他和谢韫之间完全就是伯侄相残,不仅终生都没有相认,萧鸿雪甚至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毒杀伯父,手刃生父,还屠戮了自己的亲族满门……
两人之间复杂无常的命运纠葛令杨惜心中震悚,咽了口口水。
不过,自己现在误打误撞地发现萧鸿雪身上持有谢藏璞生母的玉,还将此事透露给了谢韫,无论如何,至少二人都不会再走到《燕武本纪》中那种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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