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草料的蒙古矮马呼呼喷出热气,仰头嘶鸣,跺脚往后缩。
天冷,马吃得慢。
赵彗之把手上剩下的糠糁抹在马槽上,回头看那士兵,“嗯。
何事?”
士兵想说自己是二十人的骑兵小队里唯一活下来又找到大部队的幸运儿,还想说他本来害怕死了不能回家尽孝、知道赵将军在这里指挥全军便很不怕了……想说的太多,但都不甚紧要。
士兵双臂抱紧新送来的棉衣,摇摇头,转身往营地去,忽然回头问:
“将军,我们腊月底能回去过年吗?我家里拿我的军饷修了个小院子,我还没见过呢。”
赵彗之认真思索片刻,道:“明年可以。”
士兵稍有失望,仔细一想,又露出笑脸,“将军,我跟着你,成吗?他们把我调去后勤了。”
赵彗之打量士兵沾满血迹的钢兜和护甲,“嗯。
你稍后去童将军那里领一支火铳。”
这个士兵是山西太原人,胆子大,骑术高,之前也替他搬过两回大将军铳。
可惜能使用新式火器的将士究竟太少。
原禁军营的那五百人自成一伙,与西北军之间似乎有“老死不相往来”
的架势。
说到西北军,此前赵彗之是个参将,或不明显,如今领圣旨接管左翼营已有五日,将近三十万人,听说要把性命交给一个还不到十九岁的少年将军管着,但凡有军功的,多少不服气。
赵彗之早有预料,淡定地应对、化解商议军情时多位参将的挑衅。
副将童仇被“贬”
了也仍是好气量,替他军法处置几个恶意滋事的刺头,再问他怎么办。
百里之外的鞑靼人虎视眈眈,打起仗来,主将若不能服众,一定会出致命的问题。
怎么办?
赵彗之站在营地高处点兵,扫视一张张灰尘满面的脸,将父亲赵坼发来的军令绑在军旗上。
他想了想,又解下肩头的虎面狼牙甲与腰侧两把长刀,只拿一柄钢镞木枪,“这里也有原随我守城的兵,该知道我擅刀与弓箭,枪法普普通通。
各营出两人,合力与我打一场,三十回合内我若不能胜,诸位但不必听我号令。
可我若胜了,须喊我‘将军’,见我则行军礼。”
众人都懵住了。
嗬,好狂的口气。
三十回合,什么概念,真当自己是演义小说里温酒斩华雄的关公么。
也有及时反应过来、悄悄嘀咕“谁知你会不会藏拙”
或者“行军布阵该如何比试”
的人。
但变化只在刹那。
一如战场。
不待消极的情绪在人群中发酵,五、六个年轻参将大步走上台,“且让我等试试!”
赵彗之已暗中考察过各参将的手段,索性扔了木抢,“好。
谁先来?”
一语激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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