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义看着苏伯捣药的动作,忽然想起上月查的“泰昌号”税单——那船运了两百斤番补骨脂,船主说要运往泉州,给那里的船工治痹痛。“苏伯,泉州的药铺也用番补骨脂吗?”他问。苏伯点点头:“怎么不用?泉州港的船工比咱们月港的还多,寒湿痹痛的也多,番补骨脂加桂枝的法子,都传过去了。只是《本草纲目》里只说补骨脂‘治腰痛’,没说加桂枝治痹痛,这些都是咱们民间摸出来的。”
陈守义把这段对话记在本子上,画了个小小的石臼,旁边写着“番补骨脂+桂枝,治寒湿痹痛,黄酒泡五天”。他看着本子上的字,又看了看《东西洋考》的简略记载,忽然觉得:这民间的口传知识,就像月港的潮水,悄悄填补着文献的空白——吕宋药农的泡制方法、苏伯的配伍、郑二郎的病案,都是书本上没有的,却比书本更能治病救人。
暮色渐浓,药铺的药香混着海风飘远。陈守义走出“同德堂”,看着码头的番船亮起灯笼,忽然觉得:这番补骨脂从吕宋的山野,到月港的税单,再到药铺的石臼,最后到水手的腰间,每一步都藏着“实践先于文献”的真理——先有人用,才有记载;先有疗效,才有贸易。
上卷三番药远输泉州府书生耳鸣得康复
深秋的月港,装满番补骨脂的货船顺着九龙江往泉州去。陈守义受苏伯之托,跟着船去泉州的“仁安堂”药铺,送最新的番补骨脂,顺便看看番药在泉州的用法。
泉州港比月港更热闹,码头的货栈里,番补骨脂的箱子堆在角落,药香飘到街上。“仁安堂”的掌柜李青见了陈守义,笑着迎上来:“陈吏员,您可来了!这番补骨脂在泉州卖得火,尤其是书院的书生,都来买着治耳鸣。”
正说着,一个穿青衫的书生走进来,面色憔悴,捂着耳朵:“李掌柜,您再给我拿些番补骨脂吧!上次吃了,耳鸣轻了不少,现在能读半个时辰书了。”书生叫王彦,是泉州府学的生员,半年前得了耳鸣,夜里总觉得耳朵里嗡嗡响,连科举备考都受影响。
“王相公,这次给你加些枸杞子,”李青递过药包,“你这是肾精亏虚,番补骨脂温肾,枸杞子滋阴,俩搭着,既补精又不燥。”陈守义在一旁问:“王相公,你之前用本地补骨脂没用,怎么番补骨脂就管用了?”
王彦叹了口气:“本地补骨脂吃了总上火,口干舌燥;这番补骨脂泡了五天黄酒,吃着不燥,还能睡得香。李掌柜说,我这耳鸣是‘肾开窍于耳’,肾精足了,耳鸣自然就好了。”陈守义想起中医理论,肾精亏虚则髓海不足,脑失所养,必致耳鸣头晕,番补骨脂温肾益精,加枸杞子滋阴,正是对症。
李青拉着陈守义到后院,指着一堆番补骨脂:“这些都是从月港运来的,泉州的药铺都在卖。只是有些老郎中说‘番药不如本地药’,我就用王相公的案子反驳——他用本地药三月无效,番药半月见效,还能有假?”
陈守义看着后院里晾晒的番补骨脂,忽然想起月港的税单——从三百斤到五百斤,番补骨脂的进口量还在涨。“李掌柜,你们有没有记录番补骨脂的用法?”他问。李青从柜里拿出一本账本,上面记着十几个病案:“有治夜尿的,有治痹痛的,还有治耳鸣的,都写着用法和效果,比《东西洋考》详细多了。”
离开泉州时,王彦特意来送陈守义,手里拿着刚写的诗:“番药渡洋来,温肾耳鸣开。从今案上灯,不负读书台。”陈守义接过诗,看着泉州港的帆影,忽然觉得:这番补骨脂的贸易,不只是商品的流通,更是医药智慧的交流——吕宋的生长、月港的炮制、泉州的配伍,在海风里交融,成了明清通商史上最温情的一笔。
上卷四税单病案融实践文献留白待补全
万历二十四年春,陈守义把月港和泉州的番补骨脂税单、病案整理成册,取名《番药通商录》。册子的第一页,贴着那张“破故纸三百斤”的税单残片,旁边写着张阿婆的夜尿案;第二页记着郑二郎的痹痛案,画着番补骨脂加桂枝的配伍;第三页是王彦的耳鸣案,标注着“番补骨脂(黄酒泡五天)+枸杞子”。
他拿着册子去月港的藏书楼,翻找《东西洋考》的刻本,发现书中关于补骨脂的记载依旧只有七个字:“吕宋岛出补骨脂”。“连‘色黑粒小’都没写全,更别说炮制和配伍了,”陈守义叹气,“这文献,真是赶不上实践的脚步。”
藏书楼的老秀才听了,笑着说:“陈吏员,你这册子倒是能补《东西洋考》之缺。上月有个福州的药商来,说想把番补骨脂运到福州,却不知道怎么炮制,你这册子要是印出来,肯定能帮不少人。”陈守义眼前一亮:“是啊!我可以把册子抄几份,送给月港、泉州、福州的药铺,再交给市舶司,让他们在税单后附用法,这样番商和药铺都方便。”
他回到衙署,就开始抄录《番药通商录》,抄到“小儿遗尿”时,忽然想起镇上的李娘子——李娘子的儿子三岁,总尿床,用番补骨脂加山药煮粥,五天就好了。“这也是个好案子,得加上!”陈守义赶紧补记:“李童,三岁,脾肾阳虚遗尿,番补骨脂(盐水炒)+山药粥,五日痊愈。”
正抄着,林阿福从吕宋回来,带来个新消息:“陈吏员,吕宋的西班牙商人也想卖补骨脂到中国,说他们那里的补骨脂和吕宋本地的一样,还能走广州的航线!”陈守义心里一动——广州是清代重要的通商口岸,若是番补骨脂能到广州,说不定能惠及更多人。他把这个消息记在册子的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番船,标注“广州航线待查”。
夕阳透过衙署的窗,落在《番药通商录》上,墨迹渐渐干了。陈守义摸着册子上的病案和税单,忽然觉得:这小小的番补骨脂,就像一面镜子,照见了明清通商的繁华,更照见了中国传统医学“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智慧——民间的实践先于文献,贸易的交流丰富实践,而他,不过是这智慧长河里,一个记录者、传播者。
海风从月港的码头吹来,带着番船归航的帆影。陈守义知道,这《番药通商录》的故事还没结束,番补骨脂的航线,还会从月港延伸到更远的地方,而那些藏在实践里的医药智慧,也会跟着潮水,继续流淌,滋养更多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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