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祝融的苦衷
剧痛惊醒了川大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坐在药庐中,掌心的赤玉符泛着温润的红光,并无灼痕,唯有指间残留的温热,证明方才并非梦境。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赤云似乎淡了些,却仍如阴霾般笼罩着蜀地。
阿橘趴在案头打盹,发辫散落在《太素》书上,口水将书页洇出小片褶皱。川大黄轻咳一声,少女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先生?您……见到祝融了?”
“先煎药。”川大黄将赤玉符收入袖中,“用石膏、知母、玄参各五钱,加粳米一合,煮成‘白虎汤’,再掺入少许赤玉符粉末。记住,只给重症患者服用,一日一剂,不可多服。”
阿橘虽满腹疑问,却知此刻不是追问的时机。她起身生火,淘米时忽然想起什么:“先生,方才有人送来这个。”她从抽屉里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焦黑的饼状物,散发着奇异的香气。“送饼的老妇说,这是青城山脚下的‘火吉饼’,立夏祭祖时供火神的祭品,吃了能驱火毒。”
川大黄接过饼,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那是火焰与麦穗交织的图案,显然寄托着“火熟五谷”的祈愿。他忽然想起祝融梦中所言的黄帝铸鼎铜矿,遂问:“阿橘,可曾听说过青城山有古矿?”
少女歪头思索:“倒是听村里老人讲过,说青城山腹中有‘轩辕洞’,里面藏着黄帝炼铜的遗迹。不过没人敢进去,听说洞里有火蛇守护,进去的人都没再出来过。”
川大黄心中一动。祝融提到的地火精魄,多半就藏在那轩辕洞里。若能找到矿脉入口,或许能阻断地火与火德的共振。但此刻当务之急,是先用赤玉符稳住民心,同时寻找黄龙的踪迹。
辰时,首批煎好的白虎汤被送到各村落。川大黄亲自去了虎娃家,见那孩子已能喝些米汤,鼻衄虽止,唇色却仍发紫。他取出赤玉符,在虎口“合谷”穴轻轻按揉,只见符上红光隐隐渗入皮肤,虎娃竟露出些笑意。
“这符……是神仙给的吗?”虎娃娘跪在一旁,眼中满是感激,“昨儿夜里,我梦见个红衣神人站在床头,手里举着团火,说‘药到病除’……”
川大黄心中了然,这定是祝融暗中相助。他安慰了几句,起身时瞥见墙上挂着的《灶王图》——灶王爷身边竟画着个黄衣神人,龙首人身,手持耒耜,分明是黄龙的形象。
“这画像……”他指着黄衣神人,“可曾听说过他是谁?”
虎娃娘愣了愣:“那是黄龙菩萨呀,听老一辈说,是管土地的神,能保五谷丰登。前几年闹虫灾,村里祭过黄龙,虫就都不见了。”
川大黄心中一震。原来黄龙在民间竟有这般信仰,只是被当作土地神祭拜,却不知其真正来历。这或许是个突破口——既然百姓曾祭过黄龙,必有相应的仪轨。
回到药庐,他立即翻出《蜀王本纪》,果然在“杜宇篇”中查到记载:“黄龙者,轩辕之臣,佐大禹疏九河,后隐于岷山,蜀人立祠祭之,号‘黄龙真人’,祠在灌口伏龙观侧。”
灌口伏龙观!川大黄记得,那是李冰治水时锁孽龙的地方,离都江堰不远。或许那里还留存着祭祀黄龙的遗迹。他转头望向阿橘,少女正趴在窗边打盹,发间又别上了新的决明子发带。
“阿橘,收拾行李,明日去灌口。”川大黄一边整理药箱,一边说道,“带上《五土经》、蜀椒、艾绒,还有……”他顿了顿,“把师父留下的青铜鼎也带上,那是祭地的礼器。”
阿橘揉着眼睛起身:“先生是要祭黄龙?可传说黄龙是神龙,凡人哪能见得到?”
“祝融说他主土德,土德者,贵生而好静。”川大黄将赤玉符系在腰间,“只要以礼相邀,以诚相求,未必不能感通。”
是夜,川大黄再次梦见那片赤红色荒原。祝融立于火轮之下,神情比昨夜更显疲惫,衣袍上的火焰纹路竟有些黯淡。
“七日之期,已过其二。”祝融的声音里带着紧迫感,“地火与天火共振之力每日剧增,吾虽强压火政,却如以手扼虎,难撑太久。”
川大黄这才注意到,祝融的指尖有星火坠落,宛如血泪。原来火神为了蜀地百姓,竟在强行压制自身神力,长此以往,恐有损伤。
“晚生已查到黄龙祠的所在,明日便启程前往。”川大黄伏地叩首,“只是不知黄龙现为何形,该以何礼相祭?”
祝融抬手,荒原上突然长出一株巨大的黄栌树,叶片如金箔般耀眼。“黄龙喜土气,厌腥膻。”他说道,“汝以蜀椒、艾绒为引,以新麦面为牲,祭于戊土之时(辰时),再以青铜鼎盛岷山土,叩首九拜,可感其灵。”
话音未落,远处的青城山方向传来闷响,宛如地火在地下奔腾。祝融面色微变:“地火又旺了三分……川氏后人,速去速回!”
梦醒时分,川大黄发现枕畔竟有片黄栌叶,叶脉间隐约有龙鳞纹路。他握紧叶片,望向窗外——赤云更浓了,青城山方向已有红光冲天,恰似一条赤色巨龙正在苏醒。
三、医神与火神的博弈
寅时三刻,川大黄和阿橘已踏上前往灌口的路。东方未白,山道上弥漫着诡异的热气,路边的野蔷薇竟提前开花,花瓣却呈焦红色,宛如被火烤过一般。阿橘背着药篓,里面装着祭礼和医书,铜铃随着步伐轻响,惊飞了几只夜栖的山雀。
“先生,您说祝融为何不直接灭了地火?”阿橘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石子滚入山涧,发出悠长的回响,“他是火神,难道还制不住地火?”
川大黄伸手拨开挡路的藤蔓,叶片上的露水竟带着温热:“五行之道,贵在平衡。地火乃先天之火,与天火同源,若强行扑灭,恐伤地脉。当年女娲补天时,亦只炼石填天,未敢轻动地火。”
阿橘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前方:“先生看!”
山道转弯处,一座破败的石祠映入眼帘。祠门匾额上“黄龙祠”三字已风化难辨,门前的香炉里插着几支残香,显然仍有人祭拜。祠内供着一尊泥塑,却非龙形,而是个身着黄袍的老者,左手持谷穗,右手握耒耜,神态祥和。
“这是黄龙的‘人相’。”川大黄低声道,“神龙多变化,世人难见真形,故以人貌祀之。”他取出带来的蜀椒和艾绒,在香炉里点燃,青烟升起时,竟隐约有泥土的芬芳。
阿橘将新麦面做成的素饺摆上供桌,忽然惊呼:“先生,泥塑的眼睛在动!”
川大黄抬头,只见泥像的双目竟泛起金光,宛如活物。他慌忙跪下,取出青铜鼎置于供桌中央,然后从药篓里取出个锦盒,里面装着从岷山脚下取来的黄土——那是去年冬至时采集的“天阳土”,据说能通地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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