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来问:“报警了吗?”
“报了,乐观预测,十年能破案吧。”
一只手,风干,易携带,方便辗转,可能来自有白种男人生活的任何地方,多少无名尸体都找不到身份来配,何况只是只手。
“那位岑小姐,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卫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麋鹿补充:“真没什么反应,报警都是钟点女工帮她报的。她自己说,收过发臭的猫尸、浇满血浆的人头蜡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的乱蓬蓬的头发,相比较而言,一只风干的手还算是克制,至少没有让人作呕的味道。”
卫来半天说不出话。
这么浓烈且密集地遭人记恨,总得有个原因吧?
麋鹿说:“应该跟她的职业有关。”
“因为援非帮助难民?”
这种事,很得罪人吗?
麋鹿摇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知道的,很多从战地撤出的人都有严重的心理创伤。岑小姐离开卡隆之后,就彻底退出了援非组织。现在她是个……”
他皱着眉头,试图给出比较准确的说法:“撰稿人……社评家,对,自由社评人。”
“风格犀利的那种?”
卫来心里有点数了。
犀利这个词用在这儿太温柔了,麋鹿干笑:“写的文章跟冰锥似的,唰唰捅你十几个血窟窿,血滋滋往外喷的那种。”
“都捅过谁?”
“意大利的黑手党、哥伦比亚的毒枭、做残酷动物实验的奢侈品公司、政府高官、贪贿的警务人员、宗教极端组织成员……”
懂了,她收到什么都是正常的。
卫来对岑今的感觉有点变味了。
勇气固然可嘉,但螳臂当车这种行为他并不欣赏——他支持实力说话、运筹行事,集中力量,重点击破。除非她身后有一整个排的雇佣军保护,否则这样不管不顾地对着全世界黑手放乱箭,除了置自己于危墙之下,意义何在?
社评人也得惜命吧,毕竟过日子为第一要务。
麋鹿看表——他戴儿童塑料手表,表盘指针头都是米老鼠的。
“没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过去?快到约见时间了。”
再具体的,麋鹿也不清楚,业内中间人给搭的线,讲明要王牌,透露了几个关键词:面谈、保密、钱不是问题。
卫来觉得这单可接。
工作而已。
车上大路,终于间或见人,也偶尔遇车。有时遇到对开车,对面的车灯晃得全世界忽然明亮。
麋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钱又花完了?”
“嗯。”
“不花完你也不会出来接单!”
麋鹿一副怨懑的、恨其不争的口吻:“你看人家可可树,买屋买车、炒股炒汇,穿得比客人还气派。”
这事卫来有耳闻。可可树几次出单,浑身名牌,衬得边上低调的大佬像个男仆管家。客人投诉过一次,可可树慢条斯理地回答:“个人兴趣爱好,管得着吗?”
但他何必要向可可树看齐?人各有志,一山不学一山形。再说了,树种不也不同嘛。
卫来岔开话题:“依你看,岑小姐这次的死亡威胁最可能来自什么人?”
职责所在,他想大致圈划个可疑范围。
麋鹿看过岑今近期发的社评,心里有个揣测:“她近两个月,连着四篇文章,都是反对非洲某些地方的女性割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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