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女士坚持要在屋外坐,刘姐又给他们张罗座位。
“先请坐,我把遮阳伞给你们撑起来。枣子树啥都好,就是叶子不够密,遮不了荫。”她不要霍雁行帮忙,自己麻利地把伞绳一抽,再一按开关,头顶就多了一片阴凉。
“看嘛,多方便的,用不着小伙子卖力气。”刘姐一边说,一边又在桌上放了个无线小风扇,“现在条件好了,早十年来可不敢让你们坐外面。我给红枣剪个枝,最多两个钟头就能晒脱皮。听我干妈讲,她们那个年代这里连一片树荫都没有。只好把坎土曼插在土里……”
“插起坎土曼,把军装撑起来。”倪女士突然接话,“脑袋遮荫,腿伸在外面。”
老太太吹着小风,眼睛打量着枣园又泛起了红:“那时候出了连队就是沙漠,不像现在……”
姜南忙打岔:“刘姐,你这算疆二代吧?”
“那不算。”刘姐笑着摇头,“我是九二年来的。那会儿兵团招人,说来了就有工作。我家那口子就动心了,我寻思一家人死活都要在一起,就跟着来了。从前上学,课本上说塔克拉玛干,死亡沙漠。来了一看,塔克拉玛干是我邻居。白天开荒种树,晚上数星星,自己都觉得在发疯。"
倪女士摩挲着茶杯边缘:"九二年?那会儿兵团的知青都返城了?"
"是啊,走了不少人,要不怎么会缺劳力去内地招工?"刘姐放下茶壶,“可兵团没散。九二年来了我们这批四川的,九五年有甘肃的……这两年,还有不少内地大学生考进来,是越来越热闹了。”
她指着屋里:“我家得过四张奖状,最新一张是我儿子挣的。"
风从枣树枝叶间吹过,发出细碎的响动。一颗早熟的小枣掉下来,落在倪女士怀中。她捡起来,拢在手心。
“我就晓得。”老太太幽幽道,”现在的兵团,早就不是从前的兵团了。”
“那不然?没有变化,沙漠还能成果园?”刘姐笑吟吟端上干枣、核桃,“自从我来了,兵团变了好几回。99年,推行个人承包土地,盈亏自负。我逼着我家那口子掏出全部积蓄,包了五百亩棉花田。
“07年,兵团推广“田+园”的种植模式,发展特色农产品。我家是这一片头一个种枣园的。16年,团场鼓励搞农民专业合作社,我家也加入了,现在根本不愁枣子的技术支持和销路。”
刘姐笑盈盈说:“兵团越变,腰包越鼓,这可是好事。老人家是头一次回新疆?那你可得多逛逛,现在我们金银川,可是名副其实的钱袋子,粮仓子。”
倪女士摩挲着手中红枣,不作声。
这天晚上,他们宿在枣园。萎落的枣花落在小房车顶,簌簌轻响。车厢后方传来倪女士的呓语,依稀是在喊"古丽",声音轻得也像枣花扑落。
姜南披着外套下车。霍雁行正靠在越野车前,指间旋转着小刀。
"睡不着?"他问。
姜南摇头,看着枣树枝在地上投下的影子:"你说,兵团到底是什么?"
霍雁行把小刀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像我爷爷说的,是种精神。”
他指着远处的枣林:“你看那些树,在盐碱地上扎了根,年年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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