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一声,此时就见张承宗双腿一软,竟生生跪在了雪地里。
他顾不上官袍沾满污泥,膝行着扑到吴天翊面前,双手死死攥着自己的头发,声音抖得不成调:“世子饶命!是下官教管无方!是下官教子不严!求世子看在……
看在朝廷体面的份上,饶这孽障一命!”
他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吏部侍郎的体面?
那声
“贱种”
像一道催命符,不仅要勾走张怙的命,连他的乌纱帽、家族的根基都要一并卷走。
骂藩王世子为
“贱种”,往轻了说是
“大不敬”,往重了说便是
“谋逆”——
若吴天翊咬住不放,别说他一个侍郎,便是背后撑腰的势力,也未必敢蹚这浑水。
张怙被父亲这副模样吓傻了,方才的嚣张被彻骨的恐惧取代,他瘫在地上,裤脚竟渗出一片湿痕,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哀鸣,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说不出来。
徐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额角的青筋已突突直跳。
他上前一步,对着吴天翊深揖到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世子,张怙出言不逊,罪该万死!老夫愿以首辅之位作保,定将他革去功名、杖责百下,永世禁足府中,绝不让他再踏出府门半步!”
这已是近乎自损颜面的处置
——
革去功名、杖责百下,对吏部侍郎的公子而言,与废人无异。
可他知道,若不如此,今日之事传进宫里,别说张家,便是他这个首辅,都要被牵连进
“纵容辱骂藩王”
的浑水里。
吴天翊看着跪在雪地里的张承宗,又瞥了眼面如死灰的徐阶,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抬手,不是扶张承宗,而是按住自己渗血的左臂,血珠顺着指尖滴在雪上,像一朵朵凄厉的花。
“徐阁老,”
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张大人教不好儿子,朝廷自会教!只是这声‘贱种’,我燕藩记下了!”
这话不说
“饶”,也不说
“不饶”,却比任何狠话都让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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