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斯特伍德看向卡尔顿。
卡尔顿清了清嗓子,接过话头,“李厅长,关于白橡树信托,我们目前主要依据资金溯源。”
“购房款最终源自王铮控制的离岸公司。信托契约本身由一家泽西岛的律师事务所保管,我方已发出协助调查令,但对方援引信托保密原则,尚未提供完整文件。。。。。”
“受益人信息,是基于我方对资金路径、以及王铮与该房产实际使用关联的合理推断。”
卡尔顿尽量使措辞严谨,但“合理推断”这个词,在跨国资产追索中,往往意味着法律上的薄弱环节。
李晋乔听着翻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声“嗯”既非认可也非否定,让卡尔顿心里微微一顿。
虽没再追问,但卡尔顿感觉到,对方已经从这个细节里提取到了他需要的信息。
随即对身旁的秘书示意了一下。秘书起身,接过遥控器,将画面切换到另一组图表。
出现的,是赵宜春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颇为斯文的证件照,以及旁边那令人触目惊心的“涉嫌非法经营数额累计约四十七亿人民币”的标题。
“我方这边的情况,就请经侦局的陈峻警长做一下汇报。”李晋乔示意身边的一位戴着眼镜,长相和所有东亚男人一样猜不出年龄的男人、
与邓斯特伍德风格不同,陈峻的汇报更侧重于犯罪手法的拆解和横向关联的挖掘。
他详细阐述了赵宜春如何利用NRA账户漏洞、虚构跨境贸易、伪造单证,构建起庞大的地下钱庄网络,如何孵化出潘安然骗税、俞吉超虚开增值税发票等二级犯罪团伙。
如何与王铮、盛镕在伦敦的环节衔接,完成资金出境、洗白、再投资(或回流)的闭环。
展示了银行流水截图、伪造的报关单复印件、涉案人员的通讯分析图,以及已到案的部分犯罪嫌疑人的初步口供摘要。
当陈峻提到那“三十七家空壳公司”、“一千四百余个交易对手”、“横跨十三个省市”时,连见多识广的麦克拉伦,眉头也微微蹙紧,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邓斯特伍德则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格外专注。
这些数字所代表的规模、网络的复杂程度以及其中蕴含的执法挑战,显然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估。
卡尔顿则感到一种混合着震撼和释然的情绪,原来他们在伦敦斩断的,是这样一条巨蟒的尾巴。
“。。。。。。目前,赵宜春及其核心骨干、以及六个主要二级团伙的犯罪嫌疑人已全部到案,相关资产的查冻工作正在进行。。。。”
“根据现有证据,王铮、盛镕是赵宜春犯罪网络在境外,特别是欧洲地区的关键环节。”
陈峻又介绍了赵宜春团伙的操作模式、二级三级犯罪网络的骗税骗补手法,以及王铮、盛镕在该网络中的具体角色和与赵宜春的关联证据。
汇报最后,他展示了部分已到案嫌疑人的审讯摘录和查扣资产清单。
通报同样专业、扎实,充满细节。卡尔顿意识到,这帮东方同行在梳理庞杂金融数据、挖掘隐蔽关联上的能力,丝毫不逊色于哈里森和他的模型。
副总监麦克拉伦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恰当的凝重和恭维,“令人震惊的规模和组织性。李厅长,您和您的团队在国内完成的工作,令人印象深刻。这无疑是一个具有典型意义的跨境经济犯罪案件。”
“基于我们双方目前已掌握的信息,我认为,成立一个临时的联合工作组,在未来几天内集中比对、核实彼此的证据链,特别是资金对接点、通讯关联性和共犯主观故意方面的证据,是至关重要且紧迫的。这不仅能巩固各自的案件,也为未来的司法协作和引渡可能性打下基础。”
“我们完全同意。”李晋乔立即回应,语气果断,“证据的交叉验证是理清全案的基础。我方工作组已做好准备,可以随时开始对接。”
“很好。”麦克拉伦露出微笑,随即看向邓斯特伍德和卡尔顿,“邓斯特伍德警司,卡尔顿探长,你们负责具体协调,确保中方同事能便捷地调阅相关卷宗和电子证据副本。”
“同时,我们也需要中方提供关于赵宜春等人更为详细的审讯记录、财务账目鉴定报告,以及那些二级团伙案卷中涉及资金跨境流向的部分。”
“这是自然。”李晋乔颔首,但紧接着,他话锋微微一转,“在证据对接和深化协作的同时,副总监先生,有两个问题,我想基于我们现有的合作框架和国际通行实践,与贵方探讨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卡尔顿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第一,是关于涉案违法资金的追缴。”李晋乔迎向麦克拉伦,“根据我们双方目前掌握的情况,有相当数量的、来源于我国境内违法犯罪活动的资金,通过王铮、盛镕等人的操作,流入了伦敦的金融体系,其中部分可能已被转移或投资。”
“打击犯罪的最终目的之一,是挽回损失,剥夺犯罪者的非法所得。我们希望能够与贵方探讨,依据相关国际公约和双边司法协助安排,启动违法资金查找、冻结乃至最终返还的程序。”
“这不仅关乎法律的公正,也关系到众多中国受害企业和个人的切身利益。”
说着说着,老李看到麦克拉伦脸上公式化的笑容略微淡去,邓斯特伍德则微微皱起了眉,微微一笑,“当然,我们充分理解这涉及复杂的法律程序、资产所在国的司法管辖权以及切实的证据标准。”
此言一出,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资金追缴,尤其是跨境追缴,历来是国际合作中最棘手、最微妙的一部分,牵扯到各国的金融主权、法律差异乃至政治考量,这里涉及法律冲突、资产所在国利益、繁琐的司法程序和无数的变数。
当然还有更多的是,对于一个蛮横惯了的,依靠掠夺起家的国家来说,送到嘴边的肥肉,只有纯粹的无尽的贪婪,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
麦克拉伦沉吟着,措辞谨慎,开始打起了官腔,“李厅长的提议非常重要。打击犯罪的经济基础,是彻底瓦解犯罪网络的关键。我们原则上支持对犯罪收益进行追索。”
“不过,这需要建立在确凿证据和双方现有法律框架及国际协议的基础上,流程可能会相当漫长。”
邓斯特伍德补充道,“是的,而且,目前查扣的资产主要在贵方境内。王铮在伦敦公司的资产相对有限,且部分可能已被转移或涉及复杂的债权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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