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语白向吴太医拱了拱手:“那就有劳吴太医了。”
两人坐下后,吴太医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官语白的左腕上,细细地把起了脉来。
待他收回手后,便听皇帝语带关切地问:“吴太医,官语白他如何?”
吴太医神色恭敬地回道:“禀皇上,官公子曾经受过重创,又中过剧毒,已伤及脾肺,如果一直仔细将养着,倒无大碍,但是切不可受寒,不可食寒性食物,不可劳累过度,不可……”吴太医说了一大堆禁忌后,又目露可惜地叹道,“官公子的武功尽废,实在是可惜了,而且以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宜再习武了,不然有损寿元。”吴太医忍不住多看了官语白一眼,两人也是旧识了,曾经的官小将军是王都最闪耀的新星,铁马金戈,然而才堪堪升起,便已陨落……
皇帝面露婉惜之色,心中有些窒闷,当初虽是被奸佞蒙避,但犯下错还是难以弥补。
这样一员大将,眼看着就此折损。
皇帝挥手先让吴太医退下了,这才对官语白道:“……既如此,那朕就不勉强你了。”说完,只见他神情一肃,沉声道,“官语白听旨。”
“草民在!”官语白立即跪下听旨。
“今特封官语白为安逸侯,二等侯,世袭三代,赐黄金千两,赐良田百亩,赐还官大将军旧宅……”
官语白看似专心地听旨,但心神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事到如今,就算是将整个天下捧到他眼前又如何,他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
一个时辰后,王都城东荒废了两年的大将军府旧宅又迎来了它的旧主。
即便是在两边翠绿色的梧桐和灿烂的阳光掩映下,这偌大的将军府也难掩其落寞和凄凉。
门口两尊石狮早已少了一尊,曾经永远擦得一尘不染的匾额如今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大门上贴着封条都几乎掉了一半,褐红色的大门紧闭,铜狮形的门环上也布满尘土……
官语白怔怔地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大门,久久没有动弹。古语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却原来不止是“人非”,物亦非。
官语白心中五味交杂,已经分不出到底是何滋味。
“公子!”小四一向面无表情的脸庞中透露出少见的忧心。
“我没事。”官语白淡淡地说道,大步上前,抬手毅然地推开了这道已经尘封两年的大门。
“吱呀——”
门上的灰尘随着大门的打开飞扬了起来,洒得官语白和小四灰头土脸。但是官语白却满不在乎,神情复杂地继续往前走。他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他都如数家珍,可是现在却只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这个家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那还叫做家吗?
小四环顾了一圈,发现不过两年,这曾经辉煌的将军府已经变得仿佛一个鬼宅般,到处积满了灰尘、蛛网,花草皆枯,残砖碎瓦,连厅堂中都见不得一把完好的桌椅……
当年官兵抄家之时已经把整个将军府弄得面目全非。
不过自己当初又何曾想到有一天他们还能光明正大地回到这里呢!
只不过……
小四眉头一皱,现在乱成这样,公子又如何居住呢?
“公子,我去找人把您的住处先打扫……”
小四没说完,就见官语白摇了摇头,道:“先帮老爷他们设灵堂。”他看似平静,但声音中却透着嘶哑,显然内心远没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是。”小四对于公子的命令,永远只有这一个字。
很快,小四与扶灵回来的几人就行动了起来。他们的效率都极快,不到一个时辰,府中已经挂了白幔,设好灵堂,从供桌、桌围子、红白拜垫、孝盆到灵人,无一不齐全,连棺椁都扛到了灵堂之中。而这些人的腰间也都扎上了白麻布。
官语白恭敬地跪在孝盆前,一张张地给父亲、母亲,叔父,以及所有的亲人、战友,烧着纸钱,表情虔诚而肃穆,仿佛他在做的事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一件事……
官家洗雪沉冤一事如同一则传奇不仅传遍了王都,也传至天下。他们的一举一动在无数双眼睛的注目中,官家为仙逝的官将军开设灵堂很快传了开去,官家的故交友人纷纷闻讯前来进香、祭奠,这其中无论是真心的,假意的,伪善的,后悔的……将军府的大门都来者不拒。
不知不觉,三日过去了,可是官语白却觉得彷如昨日。
又送走了一名前来吊唁的官员,小四担忧地看着官语白,只见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眼下更是有一片深深的阴影,显得非常憔悴。
“公子,您已经跪了三天三夜了!”小四忍不住劝道,“再这么下去,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这三天官语白几乎滴水未进,只服了南宫玥给的护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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